“你們跟著我走就行了,雖然十多年沒下來過,但路我記得。”
“你以前到過這裏?”我問。
“十多年前,彙豐銀行大廈主樓產生傾斜,東西方向落差達到0.3米左右,有往東北方向倒塌的危險,究其原因是屋頂上的七隻水箱,45噸的容積讓主樓負荷過重。所以大樓必須重新翻改水箱位置,將五隻水箱移到了大廈的地下室裏。這條通道就是在那時發現的。”
“也就是說,你以前是修水管的?”汪克喘著粗氣問。
“不是。我是水路工程師。在地下室鋪設水管的時候,不小心打穿了地下室的牆壁,就發現了這條通道。”
在網吧的時候,我特地搜索了有關彙豐銀行大廈的資料,1997年的時候,彙豐銀行大廈內部進行了整修,水箱就是在那時調整的。
“既然你進來過了,為什麼不自己把寶藏給吞了呢?”汪克的談吐總能很直接地表現自我。
鄔燦淡然一笑,說:“一千萬的寶藏,我可沒這麼大的胃口。”
“這裏的寶藏,到底是誰藏的呢?”程震也加入了討論。
“是夏夕和夏美的父親!”鄔燦給出了一個震驚的答案。
“啊?”
不知是誰怪叫一聲,刺耳的回音在地道裏久久不能散去。
比起程震和汪克,這個答案對我來說,並不算意外。
姐妹兩個人不約而同卷入這起事件,事件主使是她們的父親,反而一切都比較順理成章。
“那你的爸爸呢?”我想知道這個答案。
“十幾年前就失蹤了。”鄔燦搶在夏夕之前回答道。
夏夕補充道:“他在失蹤之前,把開啟寶藏的信物留給了我姐姐。姐姐一直不願意去找尋寶藏,她覺得爸爸會回來,到時候應該由爸爸來開啟寶藏。”
第一次聽夏夕說起她自己的故事,黑暗中雖然看不見大家的表情,可從大家慢下來的動作可以看出,大家都很震驚。
在沉悶中,我們又走了一段,地道越往裏,地麵越不平整,部分老化的木方有的懸在半空,有的掉落在地。
地道有一點點坡度,既要躲避障礙,又要收住自己的步伐,致使我們變得步履艱難。
又走了一段,差不多要到彙豐銀行大廈的中心之下了,可一堆廢墟阻斷了我們的去路。
我問鄔燦:“這裏怎麼塌了?”
他無可奈何地聳聳肩:“也許是最近塌的吧!”
看來他也不知道原因。
不過我肯定這處塌方不是最近才形成的,因為覆蓋在表麵的那些斷木方,潮濕與酥軟的程度與其他木方相差不多。
鄔燦就像機器貓一樣,從他背著的口袋裏,拿出兩隻鐵鎬,指著那堆廢墟說道:“我們四個男人輪流幹,把這些擋路的垃圾清理幹淨。”
說完,他將一隻鐵鎬丟給了程震。
他們兩個先挖,我和汪克負責照明。
挖寶藏和挖礦就是不一樣,鄔燦和程震幹得比煤礦工賣力多了。
不一會兒,廢墟就從頭頂,降到了我們胸口的高度。
“給!輪到你們了。”鄔燦已是氣喘籲籲,汗流浹背。
勞動不是我和汪克的強項,我們的強項是在不勞動的時候看起來像在勞動。
我們看則奮力揮鎬,實則每一下都虛弱無力,和他們倆挖了差不多時間,我們比用筷子挖得還慢。
汪克的鐵鎬忽然發出了一記聲響,像是鐵鎬砸在了什麼硬物上麵。
幾束光馬上聚到了一處。
頓時,夏夕發出一聲慘叫。
鐵鎬的前端勾住了一隻白森森的人頭骨,汪克嚇得連連後退,連手裏的鐵鎬都沒來得及丟掉。
於是,他的鐵鎬從廢墟裏拖出了一具骸骨。
大家驚呼不已,這裏怎麼會有死人呢?
鄔燦第一個冷靜下來,喝止我們:“別叫了,再叫我們也要被活埋這裏了。”
生存的本能,驅使我們齊刷刷地閉上了嘴。
夏夕手中的電筒光束又回到了屍骸上,她細致地查看著死者的衣服。而後,竟毫無征兆地哽咽起來,地道裏本來呼吸就困難,她再這麼一哭,我真怕她會窒息而死。
“是爸爸!爸爸——爸爸——!”夏夕跪在地上痛哭了起來,因為不敢大聲,她斷斷續續發出“嗚嗚”聲,聽起來十分淒慘。
“你難道不知道我爸爸死在這裏嗎?”夏夕的聲音變得很凶狠,質問著鄔燦。
“我當年隻是挖水箱,沒挖寶藏。再說,要是我知道你爸爸死在這裏的事情,也沒必要隱瞞你們姐妹倆。”鄔燦表現得很克製。
程震蹲在了夏夕的旁邊,恭敬地用手刨出屍骸,將它拖到一邊,程震又脫下外套,蓋了上去。
我看著他的動作,像是《鬼吹燈》裏的情節,覺得我們不是在挖寶,是在挖墓。
“這是什麼?”程震從屍骸的旁邊找到幾個小圓蓋,蓋子上都鑽有一個小孔。
“可能是藥罐蓋子吧!”我胡謅道。
“可能他走到這裏疾病發作,來不及吃藥。”汪克隨聲附和道。
“可能吧!”程震把小圓蓋丟到一邊。
程震以他一己之力,迅速掃清了障礙,他幹完以後,爛泥濺得滿身都是,他也忍受不住地道裏的溫度,脫了帽子。
我站在一旁,光看他喘氣的樣子就受不了了。
“現在哭也沒用了,我們去完成你爸爸未達成的夙願,才是對他最好的厚葬。”我在後褲袋上擦了擦手,把夏夕從地上扶了起來。
這幾句得體的話,讓汪克對我刮目相看。
探寶隊繼續出發。
潮濕的四壁和悶熱難耐的環境,讓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腦子一團漿糊,機械地跟著前麵的人。
我覺得又走了很久,但手表告訴我其實隻走了5分鍾,一陣涼風拂麵,我自覺七經八脈為之一暢。
再走幾步,低矮的地道到了盡頭,頭頂不見了大木方,我們來到了一片豁然廣闊的岩洞。岩洞裏的空氣格外清新,就像從炎日的街頭一下子走進空調開放的肯德基。
岩洞很平坦,不像地道那樣傾斜了,讓我的腳底板好受不少。整個岩洞由兩個圓形組成,呈葫蘆形,大圓的中心佇立著一根巨大的圓柱,圓柱表麵異常光滑透亮,把手電筒的光亮全反射到了溶洞壁上。
圓柱直通達頂,足有四層樓這麼高,我真驚訝自己已經往下走了這麼長的路。
圓柱的底端,砌著一個半人來高的長方形平台,類似東北的炕頭。
跑進一看,這個平台居然是用大理石製作而成,手摸上去絲絲寒意沁入掌心,但中間部分凹下去一塊,裏麵擺著一隻乒乓球台那麼大的箱子。
汪克一屁股坐在大理石平台上,抱怨著:“這裏隻有一口破棺材,哪有什麼寶藏?”
鄔燦笑了起來:“你這個小年輕腦子不靈光啊!聽沒聽過馬王堆?秦始皇陵?在地上,哪裏有棺材,哪裏就有棺材鋪。在地下,哪裏有棺材,那裏保準有巨富。”
鄔燦的百寶包再度打開,他拿出一應俱全的工具時,我們覺得100元的服裝費確實超值不少。
除了夏夕,我們四個男人一同跳上大理石平台,拿著各種工具圍著棺材,在難以名狀的心情下,等待鄔燦下達開啟棺材的信號。
夏美藏下的密碼,姐妹父親藏下的寶藏,究竟會是僵屍還是金幣?
在外灘的底下,有著如此別有洞天的景象,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呢?
我們翹首以盼。
不對,棺材在腳底,應該說我們頷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