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 3)

汪克此時故作嚴肅,雙目聚神地盯著那座色拉塔,像建築師在品味自己的作品。我知道他心裏一定樂開了花。

夏夕還羨慕地說道:“他還用到了數學公式,計算出每種原料的用量,我第一次感覺到數學居然這麼有用。”

我感慨:有文化,真可怕。

現在的形勢是三男和一女,三個單身的男人和一個美麗的女人,這樣的組合會產生很多種可能。

汪克神采飛揚地把色拉分到我們每個人的盤子裏,嘴裏還念叨著林俊傑的歌:

東漢末年分三國,

烽火連天不休,

兒女情長被亂世左右。

誰來煮酒,

爾虞我詐是三國,

說不清對與錯。

紛紛擾擾千百年以後,

一切又從頭。

這首歌能夠很貼切地表現出目前的局勢,三足鼎立已經形成,隻是搶的不是江山,而是美人。

自古愛美人的人就比愛江山的人多,因為美人比較現實,江山太過飄渺。

可就是有些不切實際的人認為,坐擁了江山還愁沒有美人作伴嗎?所以古時候大家打得頭破血流,就為搶一個皇帝的名額。

可是,有這種想法的人通常審美觀很後現代主義,曆史上很多帝王雖然後宮三千,卻活不過而立之年。

我看到汪克和程震兩個無恥之徒大膽地向夏夕獻著殷勤,看來他們也有著和我一樣的想法。

我暗自發誓,一定要為夏夕找出殺害她姐姐的凶手。不管再怎麼獻殷勤,也及不上為她做這件事能擄獲她的芳心。

我不禁為自己的決勝千裏而陶醉,放聲大笑起來。

汪克、程震和夏夕麵麵相覷,三個人作不認識我的樣子,朝一張空桌移去。

我這才發現四周餐客們看耍猴般的奇異目光,我不知道他們是在看我笑,還是在看我們桌子上汪克壘起的色拉塔,我隻得幹笑幾聲,向眾人搖搖手中插著披薩餅的叉子,違心地說道:

“這外國羌餅味道好極了!”

3.

到了第二天,我從旅館坐地鐵趕往外灘,昨晚離開意大利餐廳時,我們四個人約好了一起去找銅獅子和外灘12號。

上海地鐵站的高峰時刻就是地獄,身邊全是人,卻沒有身在人間的感覺。

眼下有人說,勇敢的人乘地鐵,勇敢的心炒股票,似乎沒錯。

被湧動人潮擠進人潮湧動的車廂,進去什麼姿勢,出來也是什麼姿勢,充分體驗到了地鐵站不用挪步也會走路的神奇功效。

據說北京的地鐵可以把人擠流產了,上海的地鐵看來能把人擠懷孕了。

好不容易到了外灘,海關大鍾用低沉的聲音提醒我遲到了,他們三個早就站在約好的地方。

怕他們聯合召開批鬥大會,我想先解釋解釋,剛要張口胡亂編個理由,他們就七嘴八舌咋呼開了:

“堵車了吧?”

“車爆胎了,對嗎?”

“不對,你是坐地鐵來的,不要告訴我們地鐵出軌了。”

“不管什麼理由,遲到1個小時也太不尊重我們了。”

顯然他們以前也遲到過,各種理由都被他們搶先說光了,如果我找的理由和他們說的一樣,會顯得我是在吹牛。

我定了定神,說:“旅館的鬧鍾壞了。”

他們說,那麼一定要給我送鍾。

行走在外灘,遙望對麵的陸家嘴金融區,民族精髓盡收眼底,博大精深的美食文化就蘊含在高聳入雲的建築之內。

黃浦江畔,陸家嘴嘴角上的東方明珠電視塔與金茂大廈相對而望,東方明珠看起來像串著三顆大小不一的冰糖葫蘆,反觀外灘這邊的混血老建築,越看越值得回味。

而外灘12號就藏身於這條記載著時代脈絡的建築群之中。

外灘的門牌號碼很特殊,通常馬路單雙號分兩邊,外灘所有號碼都在一邊,找起來也相對方便。

1號、2號……6號,一幢幢人類智慧和勞動結合的偉岸建築從我們身邊經過。

比較理想化的人認為,既然這些建築代表了智慧和勞動,它們的最終的目就是財富,所以外灘清一色都是銀行,因為銀行是囤積財富的地方。比較實際化的人推斷,也隻有銀行才能付得起外灘這裏的房租。

過了9號,我們驚訝地發現,後麵居然沒有10號和11號。

就當我在擔心外灘12號是不是被無堅不摧的動遷組動遷之時,汪克盯著一幢圓頂大樓的花崗岩外牆,正讀著一塊銅牌上的字:

“彙豐銀行大廈,建成於1923年6月23日,建築麵積32000平方米,出自英國建築師威爾遜之手,是具有希臘古典風格的建築。它被譽為‘從蘇伊士運河到遠東的白令海峽之間一座最講究的建築’。

1955年4月26日,彙豐銀行將大廈交換上海市政府,以抵曆年來的稅款。在此後的四十年內,彙豐銀行大廈一直作為上海市政府辦公大樓使用。

隨著外灘形成‘東方華爾街’的進程加快,上海市政府於1995年6月3日撤離,將這座建築置換給上海浦東發展銀行,至今……”

我能肯定,這裏乃是我們要找的外灘12號。

我的理由有三:

一、夏美留下的那本書《1+1=0》,作者名字與這座建築的設計者同名,都叫威爾遜,這是她為何要挑這本作為線索的又一個原因。

二、站在街上,光從外麵看這幢房子的奢豪氣派,用腳趾頭也能想出這裏麵放的東西一定非常值錢,所以夏美才會搞出這麼複雜的暗語。

三,門牌上寫著“十二號”三個字。

建築正中三個石拱門上,一塊“上海浦東發展銀行”的牌匾映入眼簾。

程震就像開國大典上,遠遠看見了毛主席一樣,神情激動地叫道:“就是這裏,就是這裏。”

兩隻銅獅子正安坐於彙豐銀行大廈之前,它們又高又大,比真獅子要結實不少,一隻曲腿靜臥,一隻仰首怒吼,在兩隻石墩子上威武無比。

程震摸摸他的背,恍然大悟地對我說:“原來我們要找的是同一個地方啊!”

外灘12號的銅獅子。

我們就這樣找到了,比預想中的簡單許多,原以為會費一番波折,沒想到它們就這樣光明正大地矗立在浦江之濱,泰然自若地接受著遊客們的瞻仰。

可是,即使找到了外灘12號和銅獅子,我和程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麼東西?

線索到這裏斷了。

我手裏的《1+1=0》把我帶到這裏之後,也就失去了它的價值。

接下去該怎麼辦呢?真希望夏美現在能給我一些提示。

“我們進去看看吧!”夏夕提議道。

我們一群人站在大門外,也研究不出什麼來。

剛想走進銀行的時候,一個人讓我停下了腳步。

遠處一個體態彪悍的大漢,正左顧右盼著朝我們走來。他膘肉橫溢的臉我見過,但一時記不起他究竟是誰?

我開動腦筋,屠殺著腦細胞,有人從後麵拉住我的衣領,把我往銅獅子後麵拽。

我下盤用力,雙腳一蹬地,穩住了身體,使出一招靈蛇轉頭,回身給了偷襲我的人一記肘攻。

程震一聲慘叫。

可他的嘴很快就被夏夕捂了起來。

“幹嗎拉我?”我很生氣程震在美女麵前把我弄得狼狽不堪。

“那個人,那個人,他殺死了我的好朋友。”

我在程震的聲音裏,聽出了死亡的恐懼。

我終於記起在哪見過這個大漢了,是我家樓上的鄰居,那個我天天能聽見他和老婆吵架的男人,可他的名字我卻喊不上來。

他為什麼也會到這來呢?他真的是殺人犯嗎?

汪克躲在銅獅子後麵,一個勁往前湊著腦袋,聽我和程震議論著這個大漢,他起勁地說自己沒見過殺人犯,要一睹風采。

大漢在銀行門口矗立良久,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竊竊私語,警覺地朝我們躲藏的銅獅子這邊走來。

大漢的影子在人行道上投下老大一塊陰影,黑壓壓地撲過來。

程震說的是真話嗎?我的鄰居真的會殺人嗎?

我又重新尋回偷窺夏美時的那種感覺,窒息的胸腔裏那顆心髒瘋狂跳動。

我耳邊,同伴們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

程震、汪克和我,鼎立的三國要想能夠生存下去,看來隻有聯合抗敵,三英戰呂布了。

可內心有個聲音對我說了句:這個呂布長得也太像董卓了吧。

那張大臉上凶光畢露,大漢的右手朝外套內側口袋裏緩緩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