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入眼的粉色的紗簾，有著女子身上渲染出的脂粉香氣，其中還若有若無地飄散著一絲血腥氣息，莫小冉不由正了正神色，腳步停了下來，打量著四周。
“抱歉，要你來這種地方。”一道溫潤的嗓音徐徐在房間裏響起，含著一絲歉意，莫小冉微驚，隨即緩緩回身，目光落在屏風上，那裏，一道頎長的身影緩緩走出。
對方一身粗布藍衫，麵容顯得有些憔悴，隻一眼，莫小冉實在無法將他與自己記憶中那個風度翩翩的令狐玥重合在一起。他嘴角含了一絲笑，連眉眼都染著一抹溫和。
“不認識二哥了？”見莫小冉隻是看著他不發一言，緩步走到桌邊坐下，倒了兩杯熱茶，自嘲一笑，低低道：“應該的。”
隻是三個字，沒有指責，卻似埋藏了千言萬語的落寞。
莫小冉緩緩垂眸，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說什麼。
“你好嗎？”莫小冉還沒出聲，令狐玥忍不住出聲之時便覺這話問得多餘。自己這個妹妹慣來養尊處優，此刻被貶為奴，寄人籬下的生活又怎會好！隻是不問一句終究難安罷了！眸中浮現一抹自責，“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莫小冉看他片刻，終究低低歎了一聲，“能夠保住性命已經萬幸，現在自責沒有意義，不是嗎？”
令狐玥眉宇間浮現一絲訝色，神情微有些動容，旋即點頭，“你說的沒錯，所以，我此次設法從發配的路途上逃脫，原想來尋你，但一來想要進入守衛森嚴的皇宮大內千難萬難，二來，對於父王獲罪一事，我心中始終存有疑慮——”說到這裏，令狐玥頓了頓，看了莫小冉一眼。似乎斟酌了片刻，才緩緩啟齒：“我懷疑這件事即便不是由司馬曄主導，也必定與他脫不了幹係。”他說得很慢，語氣很平和，似乎想借此讓莫小冉有足夠的情緒緩衝。
然而莫小冉卻隻是靜靜聽著，相較於第一次從長公主口中得知這個信息時那種憤然悲苦，此刻再聽來，已經沒有什麼想法了。她的反應顯然在令狐玥的想象之外，她垂眸盯著腳尖，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她，令狐玥反而生了一抹澀意。他深吸了口氣，說出他今天冒險約她過來的目的。“其實我早在兩個月之前便已秘密回到帝都，過去的兩個月裏，我一直隱身在丞相府中，希望能夠找出一些線索，能夠為父王平反，不想卻意外讓我得知了另一件事。”令狐玥說著，目光盯著莫小冉，終於像是下定決心般，說出了“落羽”的事。
“司馬曄不知從哪裏得知想要研製‘落羽’的解藥非‘深海夜明珠’不可，明日它就會被當做賀禮送入寧府，昨夜我曾嚐試盜取，無奈最後關頭被人府中護衛察覺，隻能暫且逃脫，終是功虧一簣！”令狐玥苦笑。
莫小冉卻被他的話引出深思，關於她體內‘落羽’的解藥，她也隻是聽玉輕歌提過一次，此刻不由得想到了他，晚膳她無緣無故地失了虛軟無禮，她便猜測是離毒發越來越近的緣故，她本就沒抱什麼希望，這時乍然聽說解藥研製，心裏驀地一動。轉而又想到，司馬曄這般針對，果然是這具身體的克星，之前在禦花園說什麼補償，想來也是隨口一說的。
“多謝，你已經盡力了。”雖然眼前男子所作所為皆是為了令狐晨冉，她卻還是歉他一聲謝意，無論如何，現在生活在這具身體裏，並且想要活下去的人是她。
令狐玥卻是搖了搖頭，神態溫和，眸中卻閃現一抹與之不符的堅毅。“我不會放棄的，今晚，就是時機。”
莫小冉神色一怔，忍不住輕皺了淡眉：“你準備再闖丞相府？”深海夜明珠即於丞相府中，想要得到現如今似乎隻有這一個途徑。隻是莫小冉並不讚成這樣冒險的做法。
“司馬曄出府，府內戒備是最鬆的時候，湄柳會設法拖住司馬曄，我在丞相府呆了兩個月，熟悉府中地形，也知深海夜明珠的所在，我定要再試一試。”見莫小冉不讚同的目光，遂低聲道：“你從不欠我什麼，這是我心甘情願。”
莫小冉看他半響，心中忽然難受起來。
“如果你堅持，那麼，我跟你去！”
“什麼？”令狐玥一下從凳子上立起身，不知因為急促還是什麼，身子微微一晃。記憶中他總是一派儒雅溫和，像現在這般激動的神情似乎還從未有過。“你瘋了，你難道到現在都沒有看清司馬曄的為人？他不會憐惜你的！”
莫小冉淡然一笑，聳了聳肩。心想，她是不能再欠玉輕歌的情了，既然不能求人，那就隻能靠自己了。無論如何，讓令狐玥孤身涉險，她終究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