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兒?”我問。
“我家的高粱地。”大爺邊回答邊向一個方向走去,好像他知道應該去哪裏。
“這裏我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我輕聲跟小晴講。
“跟著他吧,他也許能找到大媽呢。”小晴邊走邊把高粱葉扒開。
我們靜靜地跟在大爺身後,隻聽高粱葉子嘩嘩的聲響。
不知走了多遠,終於來到一片開闊的地方,像是農村打糧曬穀的場院,大媽一個人坐在正當間兒,背對著我們。
大爺走過去,輕輕坐下,從正麵看了看大媽的臉,大媽扭過頭來看著他,笑嗬嗬的。
兩人就那麼坐了十幾分鍾,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和小晴與他們隔著六七米遠,也不敢說話,生怕打擾了他們倆的安靜。
又過了一會兒,大爺才開始說道:“金花,想我了吧!”
大媽笑著歪了身子靠在大爺身上:“這話肉麻的,俺可說不出。”
大爺一手摟住大媽的肩:“說不出?能寫日記本子上不?”
大媽一驚,又嬌羞地看著大爺:“你找著我的本子啦?”
“那有什麼難的!你都能把俺藏褲管裏的小金庫找出來,俺還找不出個本本來麼!”
大媽什麼也沒說,頭埋在大爺胸前,看樣子是不好意思了。
“金花,”大爺忽然有些哽咽地問“這些年跟了我,後悔不?”
“這是啥話呀,”大媽伸出一隻手來給大爺擦眼淚,“雖說跟你沒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可咱家有一雙兒女,沒走邪門歪道,你也對我體貼,病的時候也不嫌棄我,我有啥可不滿足的呢!”
“那,金花,你咋就不醒過來呢,再看看我跟兒子閨女呀,我們就盼著呢!”
“亮子,我……”大媽低下頭抹起眼淚兒,“我……我沒力氣啦……”
“咋沒力氣呢,你努把勁兒就醒了!”
“我也想啊,可公公婆婆來找我了,讓我去伺候他們呢,我留不住啦。”
“咋,看見他們啦?”大爺顯得很意外。
“前幾天,他們從高粱地裏鑽出來的……”
我猛然回頭看向來時的高粱地,警惕著裏麵的動靜,生怕裏麵出來啥東西。
看我突然很緊張,小晴也不安起來,伏在我耳邊問怎麼了。我擺擺手,把頭轉了回來。
“亮子,我扛不住了,讓我走吧。”大媽邊抽泣邊說。
“啥話哩,我可舍不得你哩,醒來吧,讓兒子和女兒好好孝敬你幾年,讓我好好疼你幾年,以前你盡為我吃苦了,我還沒好好對你哩,你說啥也得醒過來。”大爺說著竟嚎啕大哭起來。
大媽抱著大爺也哭了起來,小晴也正被感染這哭起來的時候,高粱地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
我小聲道“不好”,立即起身跑至大爺身邊,“咱得趕緊找個地方躲躲。”
“為啥?”大爺抹了抹眼角,問。
“小鬼討命來了。”我說完,拉起大媽的手,示意小晴趕緊跟上,跑了起來。
“這邊吧,有棵大梧桐,能躲下不?”大媽問。
“大媽,您得把梧桐樹想像得巨大,能躲下我們四個人才行。”
我剛說完,就發現原來隻有碗口粗的樹,迅速變成了要五六個人才能環抱的大樹,且上麵有個樹洞。我們四個人趕緊躲進去,這樹洞口又迅速縮小到隻能鑽進一隻鬆鼠。
很快,樹旁出現了對話:“前兩天就在這兒找到的,怎麼不見了?!”
“確定是這裏麼?”
“嗯,不過上次這岔路口的樹沒有這麼粗。”
“是不是找錯地方了?四處再找找。”
“是!”
大爺透過那洞口向外張望了一會兒,回頭跟我們說:“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