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本來不染一物,更牽掛。”——《發落無聲》填詞: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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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難眠的夜晚,最近的夜晚總是令人難以入眠。他也開始習慣這件事情。他也盡量不強迫自己服安眠藥來讓自己鎮定入眠。
他喜歡一個人的晚上,喜歡看著漸漸變得慘白的黑暗——那一時刻開始一切在他眼前的事物都開始清晰起來,他得以看到一些事情的本質,可以質問自己的內心,可以思考很多自己本就應該考慮的事情。
他有很多事情需要考慮。而最近他則碰上了一個大問題,一個足以震撼他十年來堅定的信念的問題。此時他床頭櫃上就放著高英華公司股份的轉讓協議備份合同,他在最近幾天把這合同看了不下十來遍,斟酌考慮其中每一句每個字。他並不是怕上當受騙,而是在試圖肯定自己的內心。他對這件事情的真正看法是如何?
一個突然送到手裏來的公司?絕對會有人對這件事情眼饞並且大誇劉思明這小子有福氣,也會有人開始質疑這狗血劇情的展開。不管怎樣,劉思明就是他自己。他其實一點也不想要這個公司。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沒有接收這個公司的能力,自己完全不知道在掌控了這個公司後能感謝什麼,他完全沒有經驗。按他自己的話來說,他就是一介凡人,一個目前隻能普普通通過日子的城市人。
想到這兒他腦袋開始陣痛甚至開始產生耳鳴,他連忙取床頭櫃上一杯水一飲而盡。隨著冰涼的液體灌入他的胃,他不禁打了個寒戰。他開始想更多的事情。
他想起很多——他想起自己曾經是有多麼雄心壯誌,又想起自己曾經發誓要做的那麼多大事,又想起自己曾經擁有的一切和失去的一切。
夜,寂靜無聲。房間裏回蕩的是他驚悸的心跳聲。他開始顫抖,從靈魂深處傳來的驚悚。他開始質疑自己所做過的一切。
‘我都做過了些什麼我都幹過了些什麼,難道我就應該沉墮在過去的傷痛裏不懂上進不懂積極就甘願沉迷在無為至今嘛。我本可以有大把機會來謀求更好的未來,但我一一的躲過了,問到底究竟是為了什麼呢?難道我樂意變成******現在這樣麼?不,沒人願意,把我變成現在這樣子的是無情的社會,是無情的生活,是無情的命運。是它們讓我眼見著最親愛的親人離我而去,讓我看到我曾經的戀人有了新歡而且過著更好的日子十年來對我也不聞不問。這就是我應該得到的結果嗎?這就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未來麼?再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難道是我所希望的樣子麼?我曾經春風得意,但看看現在,淪為每天要看上司眼色的一個卑微小職工,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難道我願意麼?’
他深吸一口氣,此刻恍如溺水難以呼吸——他在內心自我回答著。不,他不願意。他當然不願意。
“鐺!”一聲響錘敲下,有力震蕩著他的耳膜再次引起他的耳膜。那是審判開庭的聲音。他在心裏給自己組建了法庭,悲憤是原告,頹廢是被告,而夢想則是作為法官。十年來他從來沒有這樣審視過自己的內心,難道僅僅是因為最近收到了這樣一份意義頗大的合同?並不是,他這麼多年來所積壓的悲憤與愧疚終於在今天這個晚上得以爆發。隻有在今晚,安眠藥可以往後緩緩,鎮定劑也可以安放在黑暗中的某處不用過問。
他的每一次心跳都鏗鏘有聲,次次如同摔碎在地上發出淒厲慘叫。他的眼角酸澀,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虔誠的在床上麵對窗外天空明月下跪。虔誠的將雙手放在雙膝之上,仔細聆聽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這樣幼稚而看起來可笑的事情他從沒做過,他的內心也很拒絕這樣無聊的做法,但現在他知道自己迫切的需要一種足以支撐自己的信仰,能推動自己毫無保留的改變自己。
他開始冥想。
有些事情,需要靜靜地想,靜靜地去思量。他開始在漆黑的夜中做這件事情。與黑夜融為一體。
自己的悲憤化為的原告正站在席上鏗鏘道出自己的言論,自己則靜靜地聽著。為什麼自己會變成現在這樣呢?為什麼自己會一蹶不振沒有奮鬥的鬥誌了呢?他並不是個廢人,隻是個精神上受到過打擊的人。他本是個對自己的未來生活有美好想象的人,對好多事物都報以友善態度認為隻要對這個世界友好就能同樣被世界善待。但雞湯有時候也不管用,他就被世界潑了一身冷水,成了落湯雞。他開始失去了希望,失去了鬥誌,無非如此。想想自己曾經許下的那些諾言,如今回想個個都像響亮的巴掌拍在自己臉上。他甚至不敢再回想過去的一些事情,無法麵對過去那麼積極的自己,那麼有夢想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