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澤楓見狀,也唯有起身,又安撫了沈從薏幾句,方才不放心的離開。見景澤楓走了,景雲瑤方才開口,對沈從薏道,“我說過,他是我與我哥的大哥哥,卻並非景府其他人的大哥哥。”
“那又如何。”沈從薏咬著牙,好像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將景雲瑤生吞活剝了一般。
“這並不是因為他是姑父所出,而是因為,他……”景雲瑤閉上眼,若不是沈從薏壞事做盡,她本想讓這個秘密一輩子藏在心裏了,“他是沈幽言的兒子。”
“不可能,你在騙我!根本不可能,沈幽言是……他怎麼可能……不會的!景雲瑤,你休要妖言惑眾!”沈從薏就是如何都不願相信這個結局,豈止是沈從薏,一旁的鴻時、景福雅、景祥隆都是一副受驚極大的模樣,誰都知曉,沈幽言與沈從薏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他們若結合,那不便是****了麼。
“沈從薏,你自己掰著手指頭算好,”景雲瑤略作沉思後,又與其道,“你與鴻時的結合,實在你知道有孕的一個半月前,那時候你月信推遲,才跑來找我……娘詢問;可那時候,我娘並沒有告訴你,你腹中胎兒不過剛剛形成而已,即是說,最近才晚成的。而那些時日,你都沒有與鴻時見麵,可我娘卻知道一件事,一件一直讓她心驚膽戰的事。”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沈從薏搖著頭,上前要打景雲瑤的嘴巴,還好一旁有幾個貝勒府的小廝,攔住了她的動作,景雲瑤才得以繼續說下去。
“你可曾記得,知道有孕的半月前,有一晚,你因念著姑父,心生怨念,喝下許多酒,迷迷糊糊的睡了;可第二日早晨,我娘卻看到沈幽言從你的房裏出了來,衣衫不整的。當時,沈幽言也看到了我娘,可他還是倉皇而逃;我娘心下念著不好,去你房間裏一看,發現你也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依舊宿醉未醒。我娘便幫你穿好了衣裳,略微整理了一下,將此事瞞了下來。可誰知,在那之後的半個月,你便有了身孕。我娘當時便從腹中胎兒的剛剛生成判斷出那必定是沈幽言所出,所以才有了後來的所有事情。可你沈從薏,恩將仇報,害死我娘不說,還將她挫骨揚灰,沈從薏,你對得起誰!”
景雲瑤所說的這些,猶如她親眼所見,而景雲瑤最後那句話,最後那個表情,更好像是沈從嫣活過來,再對她說出所有這些的模樣。沈從薏忽的“啊——”了一聲,後捂住耳朵,不停說著,“不可能不可能,楓兒是貝子,是貝子,他才不是沈幽言的兒子,他是貝子,是貝子……”
景雲瑤低下頭,看到沈從薏這般,心裏卻並沒有報仇雪恨該有的快感,她看到那個和曾經的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如今正瘋癲的說著同一句話,隻覺得悲哀。鬥了一輩子,能得到什麼,到最後還不是遍體鱗傷。
“雲瑤……你,如何得知這些,又如何這般詳細?”景祥隆在最後,忍不住問了這麼一句。
“那祖父覺得,我娘是借屍還魂了,這個解釋好嗎?”景雲瑤苦笑著,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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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沈從薏與景澤楓離去的時候,沈從薏整個人已經有些魔怔了,逢人便說,景澤楓是貝子。好在那三千兩,也足夠兩人一世無憂,景澤楓帶著沈從薏坐了最快離開京師的船,離開了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
沒有沈從薏的景府,不得不說祥和了不少,而經過沈從薏一事過後,敖媚儀與溫晴茵的關係倒是微微熟絡起來,畢竟兩人雖都不得寵愛,但彼此有了伴兒,總也好過些。
景祥隆因為身子日漸衰退的關係,便將太醫院交給了張中勝和章青雲。章青雲也再三保證過,一定會盡力培養景澤嵐做接班人。經過了這些大風大浪,景澤嵐也很快的成長起來,漸漸有了些大男人的模樣。
最最開心的,莫過於景雨瑤了,吃了幾副景雲瑤的藥湯後,她很快有了身孕,乾隆也因為景雨瑤的身孕對其倍加寵愛,這一胎就連令皇貴妃都格外看重,還讓章青雲和景澤嵐親自為其保胎。
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惟獨除了一人,景雲瑤。
唯有她還在癡癡的等著章白玉回來,隻可惜,她等回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消息,一個章白玉戰死沙場、被敵人的炮彈炸的骨頭渣都不勝的消息。當袁東躍極其悲慟的將這個消息告訴她的時候,她的第一個反應,是愣住了,半天之後,她方才淚如雨下。原來等來等去,她還是一個人。原來錯過了的東西,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整個將軍府因為章白玉的離世而蒙上了一層灰色,乾隆給章白玉追加了諡號,可這也終究意味著,景雁瑤要守著空閨一輩子了。景雲瑤覺得自己這一生頗為失敗,鬥來鬥去,最後雖贏了沈從薏,卻輸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