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商量?”
老頭子聽著他說出這句話,方才稍微停了停手,喘著粗氣地看著他。
沈天鴻則是狼狽不已,趕緊說道:“可以商量!可以商量啊!”
“行!那就好好商量。”
老頭子立刻收了手,稍微整了整衣角,便一屁股坐下,宛如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沈天鴻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隻是原本整齊的黑發,宛如稻草鳥窩一般,雜亂不已。
平整的黑袍更是處處褶皺,手肘地方還破了個口子,此刻的他,哪還有一派宗師的莊重氣質。
沈天鴻也是幽怨的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稍微一擺弄,也就作罷。
看著一旁死死盯著自己看的老頭,心中無奈暗歎一聲,隨即麵色一正,開口說道。
“師叔,您呆在宗門的日子,比天鴻要長久的多,有關宗門的條例門規,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宗門弟子十六歲不達開元六重,不論其身份如何,都必須遣離宗門,負責宗門外的所屬產業的打理事務,自古以來,就從未有過先河破例。”
聞言,老者臉色一變,登時就要再度發作。
沈天鴻見狀,趕緊接口說道:“不過,事有特殊,當年開山老祖立下這條規矩的根本目的,是為了激勵門下弟子刻苦修行,不放鬆懈怠,也是抓緊年幼黃金時期,打好根基。”
“可是,方遠的情況,我們也很清楚,這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的修行進展緩慢,非人之過,乃是天命難擋。”
老者聽著沈天鴻的話,不由的眼神一黯,原本狂躁威猛的氣勢,都不由的消退了幾分。
“確實,規矩乃人所立,自然也能因人而破,不過我身為鎮嶽宗的宗主,處事也必須給門人弟子一個交代。”
沈天鴻話語一頓,在老頭子投射過來,充滿疑問的眼神中,他抬起手掌,豎起三根手指。
“三重,開元三重,隻要方遠能夠達到開元三重的境界,我便破例允許他留於門內,做功法閣的看守人,自此長居宗門。”
聞言,老頭子神情有些陰晴不定,顯得極為掙紮躊躇,似是欲言又止,而沈天鴻則是斬釘截鐵的說道。
“師叔,這是我最後的底線,別讓師侄難做。”
看著他堅定的模樣,白發老者也知道,確實沈天鴻做到這個地步,的確是他的極限了,終究是一派之主,他的一言一行,都必須能讓門人心服。
老頭終於是認可了一般,猛地向後一靠,頂著椅背,仰天長歎。
“好吧。”
看著老者一副泄了氣,無精打采的樣子,沈天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隻得轉頭看著唐彥明開口說道。
“唐師弟,你可有異議。”
聞言,唐彥明才又睜開雙眼,依然是淡淡的回道。
“任憑宗主決定。”
“好,此事就此決定,明日我便通告全宗!任何人都不得有所異議!”
這個時候,沈天鴻一宗之主的威嚴霸氣算是顯露幾分。
白發老者也是不在糾纏,此刻倒有些認命的樣子,懨懨無力的站起身,拱了拱手。
“那老頭子就走了,勿送。”
隨即,他便背負著雙手,步履間有些蹣跚的朝著殿外走去。
微駝的背影,在殿門外投射而入的陽光照射下,拖得老長。
沒多久,他便離開了大殿,消失了蹤影,隻剩下沈天鴻和唐彥明尚留在大殿內,商議著明日通告的種種細節。
...
夕陽漸去,夜幕漸生。
皎潔的月輪,逐漸取代了那璀璨奪目的青天大日,成為了黑暗夜穹之上的唯一主角。
清冷的月光,帶著些許微涼的觸感,悄悄的攀上了天地萬物。
在高山險峰之上,那昏暗陰沉的蔥鬱老林,和瑩白如玉的剔透月光,兩相結合之下,光暗鮮明的氛圍,倒是有著別樣動人的魅力。
此刻,方遠正披著長衫,坐在自己房間的屋頂之上,抬頭看著那漆黑的天穹。
這是他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
常常夜晚輾轉,難以入睡的時候,他便喜歡坐在門口,抬頭看著那繁星點點的幽邃夜空,不知為何,這樣總是能讓他的心靈得到慰藉一般,漸漸平靜下來。
大了以後,他便會自己搬個木梯,爬上屋頂,抬頭望天。
這麼執著仰望星空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小時候,他曾聽宗門老人說過的一些傳說軼事。
說是人死後,便會靈魂升天,化作天上的一顆星辰,自此永垂不朽,閃耀永恒。
那個時候,他便想到,說不定,那素未謀麵的父母雙親,說不定就在那無數的星星當中,正深情注視著他,看著他的成長,看著他的一切。
年幼天真的他,則夜夜抬頭,仰望星空,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了夜空中,任何一顆閃耀的星星。
因為,那在他看來,都有可能是父母在向他揮手,示意,他不願錯過。
如今的他,雖然早已知道,這些不過是毫無根據的童話故事而已。
不過,觀望星空已經成為了他生命中,為數不多的安寧時刻,自然是每日每夜,都不會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