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愛的人
這是一個深秋的夜晚,天空很晴朗,星星卻不多,月亮時隱時現在薄薄的雲紗後麵,卻也皎潔,將這條白天喧囂不已的,現在卻很寧靜、沒有路燈的小馬路照的溫柔明亮。
一個女孩子站在路的盡頭,她穿著一雙四周早已泛白的藍坡跟皮鞋,其中一隻鞋的鞋跟已經磨的明顯稍低於另外一隻。一件洗的幹幹淨淨卻過分肥大的舊風衣緊緊裹在她瘦削的身上,在瑟瑟的風中不停的抖動,象一隻垂死的蝴蝶在做最後的掙紮。她的臉色蒼白,還透著一點點的滄桑,卻仍掩飾不住她這個年紀特有的青春朝氣。她的眼睛清澈而又光潔,宛如原始森林中從未被人發現過的靜湖,沒有一絲的雜質汙染,盡管偶爾存在一攏陰影,但卻象烏雲暫時遮住了陽光一樣,很快就被堅強的神色所替代。
她在心裏默默的盤算,去年的大衣雖然不很暖和,但氣象台說今年的冬天不會太冷,抱個熱水袋大概還可以熬過去,今年就不必添置了。她每天放學後在路上拾的瓶子大概已集夠一百個了,直接賣到廢品收購站還可以多得幾塊錢。在超市做雜工的馬姐說,超市這個月底又處理一批過期食品,東西還很豐盛,不止碎餅幹渣,麵包幹,她還特意幫她收了幾瓶肉罐頭,隻待晚十點半以後她去後門取。她抬手看了看腕上的電子表,小時的第二位液晶顯示缺了半邊,不過還可以推測出來那是“0”,幸好壞的不是分,否則又要買塊新表了,想著,她不禁笑了起來,再過二十分鍾,她就可以為拿著一堆食品快樂的回家了,長病在床的母親看見那幾個肉罐頭一定會高興的。家裏也許象別人那樣有個父親就好了。想到“父親”這個詞,她的心象被什麼刺了一下,這對於她是一個陌生,向往,幻想而又痛恨不已的名詞。算了吧,傷心的往事就不要去想了吧,於現實無補,於未來無益,還是應該想想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去想的事吧,白馬王子?熱烈的玫瑰?浪漫的音樂?……她自卑的望了望身上裉色的舊風衣,抬頭望著天邊廖廖無幾的星,隻是自憐的想著,隻要有一個人能把我從目前的困境中拉出來,我願用一生的愛去報答他。一陣冷風吹過來,她從幻夢中醒來,緊了緊身上了衣服,又盼盼的望了望手表。
一輛典雅的銀白色轎車緩緩的在路邊的公用電話亭旁停了下來,一個衣著考究的年輕男人走下車,他用一塊柔軟的的手帕擦了擦電話,然後才撥打起來,動作文雅一如他的坐駕,“二叔,我的手機剛才被人偷走了,快叫阿昌他們來接我,我現在大發超市的後門。”他的聲音低沉悅耳,雖有些急促,卻仍很迷人,猶如他的外表。
年輕的男人放下電話,轉身正欲打開車門,一輛摩托車風一樣的駛到他身邊,同時,車手手中拎著的一根粗大的棒子向男人的頭上擊去,男人迅速的躲開,背上仍重重的挨了一下,躺在地上,車手又抬起手來,向下擊打著,男人困難的躲閃著。
女孩子吃驚的看到這一切,嚇得跪在地上,當看到男人在地上痛苦的翻逃著時,她不知哪來那麼大勇氣,猛的從地上站起來,衝到馬路中央向著四周大聲喊道:“殺人啦!救人啦!”
車手吃了一驚,似乎這時才發現站在暗處的女孩子,他用木棒衝著女孩子用力一指,看不輕他頭盔後的臉,可女孩子卻清楚的知道,他在威嚇著她,她害怕的向路邊的樹後躲去,想要逃避車手的襲擊,可車手並沒有追過來,隻是象來時一樣,風一樣的從另一條道溜走了。
女孩子鬆了一口氣,嚇得又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大概三分鍾後,她看見幾輛黑色高級轎車駛到年輕男人的身邊,接著車上下來好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他們將地上的年輕男子小心謹慎扶上車,絕塵而去。
街上又靜悄悄的,好象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剛才是夢嗎?
一個年輕的男人,俊朗優雅的外表,高級別致的轎車,一個殺手,一輛風一樣的摩托車,粗大的木棒,凶狠的擊打,一場驚心動魄的謀殺,一群神情焦慮的黑衣男子。
女孩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四周靜悄悄的,仍隻有自己一個人,她覺的整個世界似乎隻剩她一個人。她下意識的走到那個公用電話旁,怔怔的看著它,下午下了一場大雨,電話筒是幹的,而下麵的話機座上卻濕淋淋的,她小心翼翼的向電話伸出手,剛要摸到,又縮回手,過了一會兒又伸出手,她不知自己怕什麼,猶豫片刻,她終於用力抓住了話筒,話筒確實是幹的,剛剛被人擦過的樣子。
她夢遊一樣,溫柔的撫摩著那個話筒。
這一定不是夢。
“你拿著話筒發什麼呆?”馬姐不知何時站到她身邊,奇怪的問。
她張了張嘴,把“它是幹的”這句話留在肚子裏,隻時衝著馬姐幸福的一笑。
那笑絕不是衝著馬姐懷中沉甸甸的麵包幹,碎餅幹,到期水果,還有肉罐頭。
“惜漣。”馬姐更加不解的望著她,甚至有些緊張。
她堅定的對著馬姐說:“謝謝你,馬姐。我將來有錢了,一定要好好報答你!”象往常一樣,她一手接過那個裝著食品的大包,一手挽著馬姐的胳膊,兩人有說有笑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的這一切不是夢。
剛才那如電影一樣的驚險場麵是真的。
而那個舉止優雅,麵容俊朗的年輕男人也一定是真有其人。
這天又是一個夜明星稀的晚上,惜漣做了一夜的夢。
一會兒,她夢見那個摩托車手舉著大棒向她報複,用車撞她,放火燒她破爛不堪的家,母親在火中哭喊叫著她的名字,而她卻無能為力,一會兒她又夢見那個年輕優雅的男人駕著車將她接走,並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說她要保護她一輩子,還用炭一樣熱的嘴唇吻著她,將她幾乎烤昏,而這時那個摩托車手衝了上來,舉著大棒向他們襲來,她躲不開,也不想躲,還戀戀不舍的躺在那個有著一張俊朗麵孔的男人懷裏,又恐懼又依戀的感覺同時混跡在她的意識裏,她看見大棒向她的頭部擊來,卻仍舍不得那個男人熱情溫暖的懷抱,在棒子飛舞到她的眼前時,她在自己的驚叫聲中醒來。
“惜漣,你怎麼了?”同床的母親用力撐起身子,關切的問。
“沒什麼,隻是一場惡夢”。惜漣想著剛才的夢,不好意思的轉過身,不敢麵對母親的目光。
“你最近不大對頭,一定是有什麼事,告訴我。”母親焦灼的問。
“真的沒什麼呀
。”惜漣重又躺下,將被子蒙在頭上。
“我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想讓我知道。你騙不過我,最近這些日子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來的。告訴媽媽好嗎,我不想這樣擔心。”母親用力搖著被子,使女兒根本無法睡覺。
看到母親一副不打聽出來就誓不罷休的樣子,惜漣隻好又坐了起來,“好了,好了,我服了你,我告訴你,我快要考大學了,可我學習很不好,我怕考不上丟人。”
“你是怕學費的事吧,都是媽拖累了你。母親內疚的流下淚水。
“媽,都是我不好,讓你傷心了。”惜漣對自己拙劣的謊言後悔不已。
“媽真是對不起你,讓你從小就受那麼多苦,還沒有爸爸……”
惜漣急急用手捂住母親的嘴,“我們說過,永遠不提他的,我們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的。”母女二人坐擁而泣。
“惜漣你一定要考上,我會折更多的紙盒,我的身體已經較已前好許多了,一定會折更多的,再說,這活兒是熟練工種,我會越折越快的,”母親用手一下一下指著屋子四周象小山一樣高的禮口盒,神經質的說,“我會多多折的,一定要供得起你,惜漣,惜漣,你聽到沒有?”
“媽!”惜漣抱住母親,淚水流了下來。
母女二人坐擁而泣。
直至黎明天白。
第二天課堂上,惜漣仍為頭一晚上的事不安。
那個夢,和母親的眼淚將她的心攪的更亂了。
她甚至想,隻要不傷害到母親,她寧可冒著天下的危險和將那個男人緊緊相擁在一起直至死,象夢中那樣,生死相依,幸福甜蜜,世間一切都置之度外,包括財富,生命,名譽。隨後她又為自己的想法羞愧不已,她與那個男人相識不過數分鍾,僅是一麵之緣而已,怎會對他如此魂不守舍,心神不寧,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愛她,也許都不會記起她的模樣,是的,她當時站在暗處,離他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否則那個摩托車殺手怎會沒有注意到她,在那種混亂的場麵中,他會有機會記住她的模樣嗎?這一切隻不過是她自己的白日單相思。接著她又想,她畢竟救過那個男人的命,他會不會找到她,至少向她感謝一下,讓她今生至少再見到他一麵,她也就無怨無悔了,可那天的事情是真的嗎,越想越可疑,越想越象一場夢。
“惜漣,你怎麼了?最近上課總是發呆?”汪老師下課後將她叫到辦公室。
“哦,是嗎?”惜漣有些紅了臉。
“是不是家中出了什麼事?”惜漣的家境老師們大多都清楚。
“不是,我媽的病情最近挺穩定。”
“再過兩個月就要考大學了,你最近的名次可有些下降了,學習的勁頭也不如原先足了,有什麼困難跟老師說,老師會盡量幫你解決的,靜下心,好好學習。許多大學的獎學金都很高,如果學的好,加上平時做兼職,省吃儉用一些,差不多足夠你開銷的了。”
汪老師善解人意的說。
“不是學費和生活費的問題!”
汪老師停頓了一下,“即使你沒有上大學,我仍希望將來有一天,你可以挺直腰板站在我的麵前對我說,我是一個堅強的女子,沒有任何困難可以難倒我,讓人對你崇敬有加,人生的路有很多條,不一定要上大學才會成才。”
惜漣聽到這句話似有所動,但她仍沒有言語。
“先過這段再說,船到橋頭自然直。蒼天偏愛有準備的人。”汪老師慈愛的拍了拍惜漣瘦削的肩膀。“千萬不要放棄,一切都會好的,夢想都會成真的。”
惜漣抬頭望了望汪老師,領悟的笑了起來。
汪老師也笑了。
惜漣從此更上進了。
她要堂堂正正站在愛她的人麵前,還有她愛的人麵前。即使她因為貧困的原因沒有念大學,也是一個優秀的女子。在人性的魅力上,她會令愛她的,她也愛的人為她自豪。
一個多月後,惜漣在校園中看到一輛典雅的銀白色轎車,這種型號的車應該有很多,可她憑直覺,一眼就認出,這是他的車。可他的車怎麼會停在這裏,他是專程來找自己的嗎?還是來找別人的。
惜漣頭一次逃課了,她躲在轎車附近一棵大樹的後邊,那裏有一個石凳,她坐在上邊假意拿起一本書翻看起來,她要等轎車的主人出現。這個位置離轎車不是很遠,但轎車的主人要駕車離開時,一定會看到她的,她也一定會看到轎車主人的。
怎麼還不出現,惜漣覺得時間象過了無限個世紀。
“惜漣,你怎麼在這裏,我找了你好半天,”汪老師氣喘籲籲的跑到她身邊。
“我,我在這裏看書,入迷了,不知不覺就過了上課的時間。”惜漣的臉紅了,但她向來是個誠實的女生,所以她說的話人們都信。
“惜漣,告訴你個好消息”,汪老師並沒有追究她逃課的原因,“學校的讚助人,利天集團的總裁盧非易先生今天親自來了,他要資助一個品學兼優,家境較差的學生,我向他介紹了你的情況後,他選中你了!快點,快點,這就跟我去辦公室,人家的時間可寶貴,都等了你半天了。”
汪老師拉著惜漣的手向辦公室跑去,惜漣依依不舍的回望著那輛銀白色,猶如那個男人一樣優雅的轎車。
“惜漣,憐惜,憐惜,惜漣,果真是個令人憐惜的女孩子。”這是盧非易見了惜漣之後的第一句話。
惜漣不知該說什麼,隻是呆呆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汪老師見狀悄悄從背後推了一下她,她仍無反應。
“可不是,人要知道,惜漣的家境雖然不是很好,可她是個非常上進的學生,這個學期數學考了……”在汪老師喋喋不休的讚美聲中,惜漣簡直不敢相信,這位讚助人就是那個讓她念念不忘的年輕男人。
她癡癡的望著他。
而他的目光卻盯在汪老師遞過來的全年級學生成績名次表。
她的心跳的很厲害,她的成績那次排名是最差的一次,較上回足足滑落了十三名。
“盧董,惜漣可就拜托您了,您是伯樂,您幫她一把,就等於挽救一個人才,一個國家棟梁,”汪老師向這位利天集團年輕的總裁小心的推薦。
盧非易放下成績單看著惜漣,惜漣忙低下頭。
汪老師將一份助學書及時擺在盧非易的麵前。
大學考完後的第一天,就象做夢一樣,母親被盧非易送到最好的療養院去接受治療,晚上盧非易親自去療養院接惜漣回自己的別墅。
惜漣坐在那輛銀白色的轎車裏,偷偷從觀後鏡裏看盧非易,他真是世界上最帥的司機。
“你不大愛說話是嗎?”盧非易笑起來的樣子很和煦,象春風吹過河麵的感覺。惜漣覺前世似與他相識,兩人才見麵不久卻無陌生感。
惜漣隻是羞澀的點點頭,小聲答道:“還行。”
幾輛黑轎車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麵。
“那幾輛車好象在跟著我們。”
“那是我的保鏢,”盧非易的笑冷了下來,“有錢的生活就會有些不自由”,他頓了頓,又很嚴肅的說,“惜漣,希望你不要輕易對人說是我讚助的你,這事在你們學校也是保密的。”
“為什麼?”
“不為什麼,也許你以後就會知道。”
兩人沉默下來。
車也停了下來,紅色信號燈在夜裏閃的分外顯眼。
“謝謝你那天救了我,惜漣。”盧非易忽然乘這段時間抓住惜漣的手,惜漣嚇了一跳,幾乎把手縮回來。
他到底認出來了她,他是特意來找她的。
他的手象想象中一樣的溫暖,有力,惜漣碰上他那真誠,熱情的目光,慢慢把頭深深的低下。
惜漣抬起了頭,盧非易的影子模糊散去,透過明亮寬敞的窗戶,可以看見飛鳥在枝頭依偎□□,透過蔭盈的樹冠,再往遠看,隱約可見盧非易住的別墅。“也不知非易哥今天回不回來。”她小聲的自語道,還沉浸在那天車中的情景。
她已在本市最著名的白金貴族學院就讀將近大半個學期。能在這所學校念書曾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現在,一切的一切,就象賣火柴小女孩手中的火柴,隻要你想一件事,總在下一刻實現,讓人簡直不敢想象在火光熄滅的一刻,一切是否會消失,自己立刻從溫暖的席夢思又回到從前陰冷的房屋。
她住在一幢由倉庫改建的獨立小樓中,離盧非易的別墅不遠。雖說是由倉庫改建而成,可經過一番用心的裝修,卻非常的整潔幹淨,惜漣起居在二樓,樓下是客廳,閣樓是書房,由於盧非易不讓人知道惜漣是由他資助,所以,惜漣從未請任何人來過,客廳總是寂寞清靜的。
惜漣申請住宿,不隻是因為盧家別墅的寂寞,而是因為很難見到盧非易一麵。
盧非易的工作很忙,偶爾在周末才能見到他回到這所別墅。
他回來後,總是讓惜漣到他的別墅去吃飯,並在飯桌上不住的問惜漣的生活、學習情況。
盧非易父親在職時長年奔波國內外,苦打江山,自打退職後,就長年旅居國外,甘當隱士,種花飲茶,閑度餘生,由盧非易和其二叔掌管利天集團大權。
惜漣不喜歡盧非易的二叔,他與平易近人的盧非易比較起來,簡直就是鐵板一塊,還是凍結在北冰洋中多年的那種,他不大喜歡笑,不是,是惜漣從未見過他笑過。有一回,惜漣講學校發生的一個笑話,連一旁的幫工喜叔都笑的直不起腰,可他的臉隻是不象往常那樣緊繃而已。
惜漣覺得二叔似乎曉得她單戀非易哥的秘密,他總能在惜漣與盧非易暢談時巧妙的轉變話題。她怕二叔,比任何人都怕見到他。
“惜漣,你的母親好嗎?”盧非易問道。
“好,比原先強多了。隻是高級病房她有些住不慣,總怕花錢多。”
“讓你媽放心治吧,這些錢對我來說並不是很多,隻要能治好花少錢都行。”
“大夫說,她這病是多年心情抑鬱,加上這麼多年積勞成疾所致,主要靠三分治療七分養。”
“惜漣,你在外麵做兼職家教還有鍾點秘書是嗎?”
“非易哥,你是怎麼知道的?”惜漣剛開始上班不到一個月。
“難道二叔每月的撥給你的零花錢還不夠嗎?”
“夠了,足夠用了,我都花不完。我隻是想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而已,再說,我學的是文秘專業,早點實踐一下,對將來工作也是有幫助的。”
“好姑娘,有目標將來就會有報負,隻是兩份兼職別太累壞自己身體,也別耽誤正常學習,我可不想資助一個
’品學兼差’
的學生。”盧非易說完,還衝她眨眨眼。
“這學期肯定能拿回來獎學金!”惜漣大聲宣誓般的說道。
“惜漣,你為什麼要選文秘專業?”
“呃……”惜漣的臉有些紅了,她張了嘴,沒說出什麼,她實在不會說謊。
“非易”,二叔接過話題,“李秘書下月結婚,我想我們應該想想送她點什麼結婚禮物?而且還應該考慮考慮誰來接替她的位置?她可是四十初嫁。”
“是呀,她可在利天幹了整整一十七年了,我們就……”
惜漣頭一次感激二叔岔開話題。她當初選文秘專業,是希望畢業後,能留在利天就職,最好能成為非易哥的秘書,天天見到他的麵。
這就是她剛才沒有說出口的話。
“惜漣,最近在學校很忙嗎?”二叔忽然問道。
“還行。隻是下個月學校準備慶祝建校五十周年,活動會多一些,也許我連續幾個周末不會回來了,我現在先說一聲吧。”
盧非易和二叔相互看了一眼。
“那你先忙學校的事吧。”二叔略停頓大約一分鍾後說。
“惜漣小姐,五十周年校慶是不是很熱鬧。”盧非易最信任的保鏢之一阿義問她。
“當然,比香港回歸還熱鬧。連劉德華都請來了,我還讓他簽個名呢!”惜漣一提起校慶的事兒兩眼放光。
“你可真是個小女生。簽在哪裏了,等到家之後讓我看看好嗎?我也是他的超級FANS,”阿昌笑著問她。
“在海報上簽的,到時你看了可不許要呀。哎,二叔怎麼會讓你們兩個來接我,平時我都是自己擠公交車回來了,他不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非易哥資助我的事嗎?”
“到家的路前門正在整修,煙塵很大,後門那兒又不通車,走起來太遠,二叔幹脆就讓我們來接你一回。反正我們是在僻靜地方叫你上車的,如果別人看見問你,你就說被犯罪團夥綁架了。”
“誰會綁架我,窮鬼一個,飯量還大,搞不好,還沒等拿到贖款呢,先被我給吃窮了,對了,好好的前門幹嗎要修整?”
“因為義哥下個月要訂婚,到時會來很多名流的,當然要張燈結彩一番了。”
“訂婚?!”惜漣覺心口象刺入一把刀,“跟誰?”每個字都伴著心頭的血滴噠而出。
“大東亞集團的羅總裁的獨生女兒羅小姐。”
阿義接著說:“羅小姐長的是雲想衣裳花想容,還是學跳舞出身的,走起路來象……象步步生蓮花,跟我們家易哥真是男才女貌,天緣巧配。”很難以想象,象阿義這樣一個高大魁梧的保鏢竟是中文係畢業的學生。
“還有,這場聯姻還會使利天集團順利打開東南亞市場,可以壓邢休才一陣子了。”阿昌很期待的說。
“邢休才真是個下三濫,對兄弟無情無義,就會暗箭傷人,從來沒靠過正當手段贏得過幾場勝利。”阿義提起邢休才這三個字咬牙切齒。
“邢休才是不是那個什麼新興的企業家呀?”惜漣想起最近的報紙頭條,他好象與非易哥共同排進十大優秀商界精英。
“什麼新興的企業家,二十年前就是一個街頭痞子,打架還尿褲子那種小混混,後來不知怎的專門替上層社會拉皮條,後來就發達了。他還有一個跟班叫烏賊,人品惡劣至極,烏鴉嘴加三隻手,就會對邢休才,溜須拍馬。”阿昌表麵上喜歡與人開玩笑,還有些花,其實是個性格要強的人,很不屑這種吃軟飯起家的人。
“惜漣,你可能在易哥的訂婚宴上看到這兩個人,做好思想準備,到時別吐就行了。”阿義及時“提醒”。
惜漣的心沉了下去,沉到最底層。
自打惜漣這次回來後,每天都要下雨,淒淒然然的就象惜漣的心情。
可在訂婚晚會正式開始的那天,雨停了,天邊還出來了彩虹。
“這雨早不停晚不停,恰好今天就停了,老天成全。”
“真是天作之合呀。”
“二們新人吉人天相。”
……
這是那天晚會上聽到了最多的祝福的話,總是離不開天氣一類的話。
惜漣本來說因雨天著涼感冒的,但到晚上,她還是忍不住溜到非易哥的別墅前偷偷看一眼羅小姐到底是怎樣的傾國傾城。
非易哥穿著一套非常名貴合體的西裝,紳士般的向周圍的來賓敬酒,聽他們真真假假的祝願,舉手投足那麼的高貴,惜漣幾乎被他的光采炫的喘不過氣來。司儀略帶誇張喜慶的話驚醒了她,“現在我們請今天訂婚典禮的女主角羅鶯鶯小姐出場。”
順著他指的方向,一個盛裝的白紗女郎在一片人造的雲霧中高傲地走出,她的身材是那麼的婀娜,恰到好處的展示著維那斯般美的曲線。大概是學舞蹈的出身,她的每一步都那麼輕盈,在周圍雲霧的環繞中,你覺她似乎在下一步就會飛上月亮。她的臉就象上好的玉牙精心雕琢而成,每一個器官都那麼玲瓏細膩,隻是她大大的眼睛透著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氣,甚至還有一些冷酷、虛偽的笑。
盧非易上前挽住了仙女的胳膊,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笑,象童話中的王子與公主一樣,在眾人的掌聲中走上中央。
惜漣忍住心中的嫉妒,與淚水,欲轉身離去。一隻空杯子遞到她的手中,“謝謝你小姐,”一位來賓顯然將她當成服務生。
還沒等惜漣反應過來,一隻手熟練的將杯子接了過去,是阿義。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惜漣,一件洗得很幹淨的白襯衫,一條熨的很整潔的褲子,難怪有人把她成服務生。這大概是她除了校服以外最好的一身裝束了吧,阿義想著,不禁有些憐憫的對她說:“非易哥不是在昨天讓人給你送了一件禮服嗎,還用一件花禮品盒裝著的。”
惜漣有些難堪的說:“我最近因為下雨心情不好,身體也不舒服,沒拆開呢。”
“要是身體不好,就先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們就行了。”阿義委婉的對她說。
“哎。”惜漣低著頭,慌忙的逃離這個地方,一不小心撞在一個留胡子的男人的身上,她還沒等說對不起,小胡子反倒罵起來。“臭女人沒長眼睛呀。”他身邊一個叼著雪茄的胖子哼了一聲,“烏賊,你還指望這兒有什麼好女人怎麼的?”
阿義走了過來,他示意不知所措的惜漣盡快離開,然後笑著跟胖子寒暄起來,“原來是邢先生,怪不得最近烏雲這麼多,原來是紫氣東來。”
那位被叫做烏賊的小胡子則不滿的衝阿義說道:“你家老大訂婚,怎麼昨天晚上才通知我們?”
阿義淡淡一笑,故作驚訝的說,“不是最早通知你們的嗎?生怕你們不來,昨天還專門叫人提醒你們一聲。”
胖子粗魯的吐了一口煙霧,“我知道,你們就是沒誠心請我。要不怎麼單挑我與泰國的‘白骨精’簽單子這天訂婚。”
“你們今天簽單?”阿義有些不敢相信,“‘白骨精’會與你們簽單?他從我們家盧老爺子那陣就與我們利天合作了。”
“風水輪流轉,阿義。他本來是要與你們利天合作的,隻不過怕攪了你家易哥的鴛鴦夢,所以今天就與我簽了,這批貨成色不錯。他還托我代個話,祝你家易哥訂婚快樂呢。”
阿義環顧一下四周,怪不得今天沒見到‘白骨精’的影子,他有些氣憤的回答:“邢先生,既然是風水輪流轉,今天就暫時先轉到你那裏吧。”
烏賊向新人望了一眼,“羅小姐很漂亮呀,快比上我們夜瘋狂歌舞廳的花魁女了。”
邢休才叼著雪茄仰天笑道,“我當年就是尋了這麼貨色的一隻雞作上層社會的敲門磚,才有了今天的一番成就。
阿義手中的玻璃杯猛的被握緊,但並沒有砸在那張可惡的臉上,隻是在一雙隱忍的手中不停的的被用力握轉。
接下來的日子,惜漣度日如年,連期末的考試都是勉強及格,更不用說答應過非易哥誓在必得的獎學金了。
這次惜漣真的病倒了,心情抑鬱,連發幾日高燒。
這天中午,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惜漣,病好些了嗎?我可真是擔心死了。”
“非易哥,你好。謝謝你的關心。你現在在哪裏呀?”
“我還在東南亞,和羅小姐的父親談一談合作的事情,現在已經有了眉目了。”惜漣剛剛才漸好的心情又失落下去。
“祝你和羅小姐早日成婚,白頭偕老。我那天病了,再加上當天晚上,你就跟羅小姐的父親去東南亞,所以一直沒能跟你說上這句話。”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過幾天我就回來,惜漣,我很想看看你穿那套新裙子時的樣子。”
這個周末的早上,隻有盧非易一個人回來,二叔並沒有回來。
惜漣在晚餐時見到了他,他的臉上洋溢著遮掩不住的喜氣。
“病好了嗎?惜漣。”
“已經好了。”
“嗯,你穿上這身衣服確實很好看。”盧非易仔細的打量了她一番。
“有羅小姐好看嗎?”惜漣看著非易哥讚賞的眼神,不禁脫口而出,隨後便暗暗罵自己真是笨,自己怎麼會比上羅小姐。
“你很好看,你的眼神總是這樣清澈純潔。”盧非易很真誠的說。
二叔還沒有從東南亞回來,二人第一次單獨吃飯,惜漣暗覺這象情侶餐,她的臉悄悄紅了起來。
“惜漣,喝點酒嗎,可是上好的紅葡萄酒。”盧非易一定是因為東南亞的合作項目已獲得圓滿成功才會這樣興奮,他平時就餐隻是與二叔喝一小杯,今天卻拿出一整瓶,還給惜漣倒了一杯。
“我從來沒喝過酒。”惜漣麵有難色,可她看到非易哥有些失望的樣子,不想掃他的興,就捧過酒杯,閉著眼睛一口喝下。
“酒不是這麼喝的,應該這樣”,盧非易文雅的示範著,眼中絲毫沒有嘲笑的意思。
惜漣勉為其難的又捧起了一杯酒。
“惜漣,怎麼從不見你提你的父親?”盧非易的一句漫不經心的問話,卻讓惜漣險沒被這口酒嗆死。
“我的父親,他……”
“對不起,如果你不想提就算了,我隻是關心你,惜漣。”
“我的父親死了。”
“對不起,讓你傷心了,汪老師好象說過你的父親並沒有死,其實,我早該想到是這樣的。”
“他是沒有死,不過,跟死差不多。母親是一家鍾表店老板的獨生女兒,父親是鍾表店裏的學徒,他長的很帥,並瘋狂的追趕母親,終於使母親愛上了他,但這段感情遭到母親家裏強烈的反對,在父親的同鄉——也是表店的售貨小姐阿梅的幫助下,兩人私奔而逃。在私奔的路上,父親的真實目的慢慢暴露出來,他拚命責罵母親從家出走時為何隻帶上幾件換洗的衣服和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積蓄,母親忍耐著,騙自己說父親是愛她的,而不是她家的錢。後來她懷了我,更認為這會令父親回心轉意,果然父親很高興,兩人結伴回了娘家,卻發現鍾表店早已兌給他人,因為外祖父為這件事氣病了,鍾表店無心經營下去,而家裏的錢也為外祖父的病花的差不多了,於是父親跟著自己的昔日的情人,那位阿梅兩人徹底離開了母親。原來這一場風花雪月的浪漫愛情都是他與那位阿梅小姐策劃好的……”
惜漣講完了,她抬起含淚的雙眸,發現盧非易的麵孔大變色,怔怔的盯著她看,酒瓶中的酒竟輕輕的晃動起來,他平時可是處亂不驚的那種人。
“你很恨你的父親嗎?”盧非易小心翼翼的問。
“難道我不應該恨他嗎,他害慘了母親,也害慘了母親一家,不害慘了我。”
“是我讓你這樣的傷心,對不起。”
“一切不怪你。”
“也許將來你會怪我,”盧非易的眼神很奇特,“怪我,怪我今天讓你想起這麼多傷心事。”
“非易哥,我說過我不會怪你的,而且你已經跟我說了很多個對不起了。”
盧非易向窗外望去,不再作聲。
惜漣也象窗外望去。
窗外的星星很少,天空卻異常晴朗這樣的夜晚似曾相識。
“會跳舞嗎?”盧非易深沉的問,好象下了很大的決心。
“跳什麼舞?你和我嗎?”惜漣不敢相信。
“華爾茲。”
望著走到眼前高大瀟灑的英俊王子,惜漣輕輕低下了頭,“我會學的很快的。”
“一、二、轉,對,就這樣,一、二、轉,惜漣,你學的好快。”
寬大的裙擺在客廳飄來漾去,轉遍每一個角落。
一切是夢嗎,香馥的美酒,漂亮的裙子,英俊的王子,明朗的星空,浪漫的音樂,輕柔的舞步……
葡萄酒在當時飲是甜蜜的,但很快就讓人迷醉亂心。
華爾茲在初舞時是美妙的,但很快就讓人暈眩忘情。
這是非易哥的房間,白色的牆壁,淺咖啡色的窗簾,深色的地毯,象非易哥一樣莊重文靜雅的格調。可是,他在哪裏?
頭好疼,身體也好疼,惜漣不敢相信自己身上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不怪他,真的。
她也不相信他是故意占有她的童貞。
她知道,自己愛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可是,他在哪裏?
她飛快的跑出別墅,不敢看任何人。
她跑進了屬於自己的小樓。
“於惜漣小姐。”二叔冷漠的聲音象一盆冰涼的水從天而降,打的她全身一個冷戰,“請你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立刻離開這裏。非易不想再見到你,任何時間,任何地點。”
惜漣搬進了母親的療養院,她不知該怎麼象母親解釋這一切。
她被夢中情人占有,隨即被慘遭拋棄,也許她們會馬上結束目前衣食無憂的生活,又會回到原先的生活。
這對於她來說,究竟是一場美夢,還是一場惡夢。
母親還不知這一切。
她盡力不讓母親知道這一切。
可一切瞞得住嗎?
她坐在療養院的長凳上,憂鬱的望著前方。
一輛典雅的銀白色轎車緩緩開進她的眼界。
一個年輕,舉止優雅的男人走下車,在幾個路過的病人、護士的回望中走到她的麵前。
“可以嗎?”他總是這麼紳士。
“請坐吧。”惜漣有些幽怨的說。
她坐在這一端,他在另一端,好象很近,又好象很遠。
“對不起。”
“你來隻為說這三個字?”怨恨的語調中還夾雜著一絲期待。
他不再言語。
“講完了,那請離開吧。”
他把一張嶄新的信用卡放到長凳的中央。“不求你會原諒我的衝動,隻希望你能少恨我一些,完成學業,治好母親的病。”
“盧董事長,分手費就讓阿昌阿義送來好了,還勞煩您的大駕了,”她徹底失望了,“我不會象電影中那樣把這個卡摔到您的臉上,因為我很需要它。”
盧非易聽出惜漣的諷刺。
“我愛你,惜漣。”
惜漣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曾無數次幻想過盧非易對她說這句話。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一種情景下,在這樣的事情發生後。他上一秒剛付她分手費,下一秒就向她表白愛情。她又醉了嗎,她在做夢嗎?
“可我不能跟你結婚,我的婚姻不隻屬於我自己,還屬於我的公司,我的家族,我的手下。”盧非易說這句話時,是如此的無奈。
“我不恨你,非易哥。”
“惜漣,你回來好嗎?”他在求她,他不能給與她婚姻的保障,卻滿心要她永遠與她在一起,對一個隻想一心過平淡日子的女子來說,還有比這更不合理的請求嗎?
“好。”回答是那麼幹脆,毫無猶豫。
盧非易有些吃驚惜漣的痛快,他似乎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完。
“我是一個長大的女人了,我不要騙我自己和自己心愛的人,”她深情的望著非易哥的麵龐,“我一直都喜歡你,非易哥。我不奢求你會娶我一輩子,我隻想每天能見到你,就象原先那樣就行。因為,你是我今生的深愛。”
盧非易的嘴唇輕微的抖了起來,“惜漣。我們這就回去,二叔那邊我去說。他不會再難為你的。”
“我跟媽說一聲,然後跟你走。”
“我從未想過,我會對你這樣動心。”
惜漣聽到這句話,幸福的笑了。
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內,阿昌望著眼前的一幕,心有一動的笑了。副駕駛的位子上,一位戴金絲框眼鏡的男人警覺的盯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當他看到阿昌的笑時,故作冷淡的問,“盧董對這位被資助的女孩實在太好了。”
阿昌還未等回答,手機突然響了,他打開手機“易哥,我和鍾經理在車上呢”。
當他把手機關掉後,對戴眼鏡的男人說道:“鍾經理,我們先去公司,易哥說有些事情要晚些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麼多事沒他決斷可怎麼辦?”
“鍾經理,誰不知道你是本公司的大管家,財務上的事,易哥在也要聽你的意見,最後還不是你決斷,算了,我們先走,易哥會以公司為重的。”
二人離去。鍾經理長時間望著療養院的方向,略有所思。
惜漣又回到了盧家別墅,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但又不完全一樣。原先的她是懷著夢幻的希冀住在這裏的,現在她卻是滿載著現實的幸福住在這裏的。
她終於成了盧非易的情人,也許是永遠的,是他身後的女人。
二叔並沒有難為她,隻是經常當麵勸非易不要冷落了羅小姐,畢竟沒有這場訂婚,就不會有東南亞新項目的全麵發展。
這天,她同盧非易到一家餐館的包房就餐。不知怎的,惜漣總覺有人似乎在看著他們。盧非易笑她是神經過敏,並用一句經典的搞笑台詞逗她:“在無數個黑夜,我總覺有無數雙色迷迷的眼睛在盯著我看。”
惜漣的感覺是準的。
他們剛走出餐廳門口,“易哥當心!”阿義敏捷的將盧非易擋在身後,向後退去,同時,一發子彈呼嘯著打碎了門上的玻璃,阿昌從衣下掏出一把槍向對麵樓上回擊,接著又有幾個保鏢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將盧非易團團圍在中心,。
盧非易在退的時候,仍緊緊握著驚嚇過度的惜漣的手。
惜漣不知何時一切都平息下來。她躺在床上做了無數的惡夢,每回醒來,她總能望見盧非易焦灼的眼神,慢慢地,她平靜下來。
“非易哥,你告訴我……”
“我是黑社會老大,利天集團不過是幌子,用來掩護黑道生意,洗黑錢的,我的生意搞的很大,目前能與利天抗衡平分天下的,就是邢休才的萬娛門,特別是他搶了泰國的□□生意後。”盧非易知道她要問什麼,自己招了個幹淨。
惜漣目瞪口呆,她從前猜過他是做什麼的,但真從他的口中說出這些,她接受起來很難,這個文質彬彬,舉止優雅,格調高尚的男人,竟是一個集走私,販毒的黑社會老大。盧非易向她伸出一隻手,她反射性的身後躲去,盧非易拾起被子的一隻角,停在空中,隨後又輕輕地蓋在她的肩膀上。
“惜漣,你還年輕,你可以有其他選擇,我不會攔你的,也不會怪你。”盧非易站起來,轉身欲離去。
“別走,非易哥!”惜漣光著腳跳下床,緊緊地從身後抱著盧非易的腰,“不要離開我,非易哥,不要離開,不要走。”她又轉到他麵前,急的哭泣起來,“你是黑社會老大也好,你是利天集團的董事長也好,你是童話中的白馬王子也好,你是歹毒的巫師也好,不管如何,我不要離開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你千萬不要出事,你別走,你別走好嗎。你知道嗎,你是我今生的深愛。”
盧非易捧起惜漣的滿是淚水的臉,“你是這輩子對我最好的女人。不要哭泣,我的心在你剛才推開我時,象是墜入了十八層地獄,可現在,我覺我象在天堂,與世界上最善良的天使在一起。”他緊緊摟住惜漣,兩人忘記了時間,和這個世界,隻覺世上隻剩他們兩個人,時間則永遠凝在這一刻。
這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夜晚,惜漣趁機勸道:“非易哥,你離開黑道吧,我不需要這麼富貴的日子。我隻要一個哪怕平常的你。”
盧非易答道:“哪有那麼簡單,你沒聽說過嗎,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再說,我早就對你說過,我的人生不完全由自己作主,還得為我的家族,我的公司,我的手下想想。積怨太深,我想退出,那些仇家會放過我嗎?如果我退出江湖,隻有兩種可能,一是象我父親那樣,年紀一把,找好接班人,金盆洗手,二是……”
“二是什麼?”
“坐牢或被人打死。”
惜漣不再言語。
“惜漣,如果有一天,你厭了,倦了,煩了,討厭起我和我這樣的生活,你想離開,我絕不會攔你的,也不會怪你的。”
惜漣惱火的背對盧非易,“又是這句話,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你是我今生的……”
“今生的深愛,”盧非易與她一起說起這句,又學起惜漣惱火的樣子,假裝嗔怪到,“又是這句話。”
惜漣笑了起來,捶打著盧非易的後背,“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壞,成天笑話人家。”
盧非易拉住她的雙手,問她:“生日要到了,想要什麼?”
“想要你答應一件事。”
“什麼事?”
“你先答應。”
“你先說。”
“不行,你先答應。”惜漣撒起嬌。
“哪有不說事先讓人家答應的,萬一是不合理的事……”
惜漣用手用力捶了他的胸口一下,“盧非易,我是那種不講理的女人嗎?我會做難為你的事嗎?我既然先讓你答應,就是肯定你會做到的事,你怎麼這麼羅索。”
盧非易想了想,說道:“那你說吧,我倒很想知道是什麼事,我能做到,事先卻不知道,還得先答應下來一定會做到。”
“那就猜猜,是什麼事?”惜漣調皮的反問他。
“啊——”,盧非易假意受刺激過度,捂著心口,一臉痛苦的栽倒在沙發上,。
“哎呀,好啦,我不逗你了,我告訴你。”
盧非易立刻坐直身子,雙手放在大腿上,畢恭畢敬的說:“在下盧非易一定全心全意,百分之百的滿足惜漣小姐的任何條件。”
“你從此以後,不許再這樣資助象我這樣的學生。”
盧非易看著惜漣認真的樣子,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可你也知道,利天集團是知名企業,常年讚助孤寡老人,孤兒,在白金學院還設有獎學金,還在私立學校有股份。怎麼能說撤就撤呢,也不利於企業形象呀,人家看我們突然變的吝嗇,非以為我們財務出了問題了,還不得……”
“喂,盧非易,你到底清沒清楚我說的話呀。我隻說一句,你卻羅裏羅索,嘰嘰咕咕,沒完沒了講了這麼長一段話,我隻是讓你不要再這樣資助象我這樣的學生,不是讓你撤獎學金,不是讓你撤私立學校的股份,隻是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到底清楚了沒有。”
盧非易明白了她的話,摟著她的脖子,狡黠的親吻著她的臉說:“是不是‘不要這樣’呀。不要這樣。”
“你好討厭。”
“討厭?不是‘這樣’,那要我怎樣,”
盧非易瞪大一雙眼睛,假裝不明白。
“難道你要我今後就總是‘這樣’資助象你這樣的女孩子。”
“壞,壞,你壞。”惜漣捏著他的臉,卻一臉甜蜜的笑著說。
兩個人又幸福的擁在一起。
“非易哥,不管將來出了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你。”
“是的,利天永遠不要出任何差錯,否則,也許你就會離開我。”盧非易憂幽說。
“你不相信我?非易哥?”惜漣急急的問他。
“不是,象你這樣的女孩子我還不相信你,那我還要相信誰?好了,我們這就去挑生日禮物。猜猜我會送你什麼?猜到就送你。”
“報複我是不,”惜漣白了他一眼,“沒誠意。”
“真的,猜到什麼,我就送你什麼。”
“不,你買什麼,我就猜什麼。”惜漣俏皮的說。
盧非易將惜漣帶進一間最時尚的珠寶店,“喜歡什麼我最後買單。”
惜漣覺自己象阿裏巴巴到了神秘的山洞,滿目的金光玉彩讓她一時睜不開眼睛。
小姐熱情的向她介紹最新款的珠寶。
惜漣不知所措。她清澈的眼中似有難以言喻的刺傷。
“還沒選好?”盧非易以為惜漣怕貴,不好意思開口,衝著小姐瀟灑的一揮手,“把最貴的最漂亮的拿出來。
“不是,非易哥,我不想要。”
盧非易將惜漣拉到一邊,低聲問:“到底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非易哥,我愛你,不是圖你的錢,隻是因為我愛你。”
“我知道,惜漣。”
“我們走吧,去別的地方,我總是覺得你在用最貴的珠寶來補償我什麼。”
“惜漣,我愛你,隻要你高興,我願意為你買下一切,絕對不是因為要補償你什麼,隻是要你開心。”
“我知道你的心意,可這樣總是讓我心裏忐忑不安。”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盧非易托起她的下巴。
她氣惱的打掉他的手,“我怎麼不是女人?”
“女人哪有不喜歡珠寶首飾的?”
“你接觸過很多女人嗎?”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兩人打鬧成一團。
“當,當”,敲門聲使兩人停止打鬧,一位漂亮的小姐托著一個蒙著紅布的托盤站在他們麵前,“先生,小姐,這是我們最新款的鑽石首飾。”
紅布揭開的一瞬間,惜漣脫口而出:“好漂亮的盒子。”
二十分鍾後,盧非易與惜漣捧著一個空首飾盒走出珠寶店。
車上,兩人看著那個漂亮的空首飾盒,不禁對視一笑,“我們是不是很傻?”齊聲說完,又是一笑。
“買櫝還珠。”惜漣撫著盒子上的花紋,將抽屜一層層打開。
盒子很小,卻有很多層。
“你真是個特別的女孩子,但願上天不要讓你離開我。”盧非易抓住那隻撫著盒子的玉手。
惜漣去療養院看望母親,母親的身體愈發不如從前,她生命中唯一的牽掛就是這個女兒。“惜漣,我死了,你可怎麼辦?”
“媽,你不會死的。”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能多熬這麼多日子已是不錯的了,隻是擔心你。”
“我很好,你不要牽掛嗎,好好養病。”
“你在跟盧非易談戀愛嗎?”
“什麼?”惜漣詫異的說,手中削蘋果的小刀差點削傷自己的手指頭。
“我看得出來,你一直喜歡他,但是他……”
“非易哥怎樣,你快說嘛。”惜漣太在意母親的看法。
“他這個人實在是好,好得象那種隻有小說電影中才會有的完美的男主角,家世顯赫,受過高等教育,年輕有為,英俊多金,才華出眾,舉手投足透著高貴的氣質,如果我年輕,說不定也會愛上他,你跟他常見麵,日久生情也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