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於文獻記載的殷商學校除有庠、序、學外,又有“瞽宗”這一新型的教育機構。
商代的“庠”在文獻和卜辭中均有記載,同夏代一樣以養老為主要職能。按照《禮記·王製》的記載:“殷人養國老於右學,養庶老於左學。”鄭玄注此“左學”即為下庠、小學,位在國中王宮之中。孔疏以養老在學,是為了宣揚孝悌之道。殷人舉行養老之禮,先要進行隆重的祭典,屆時參祭者服素白縞衣,其後一為禮食,以飯觳款待老人而不設酒;二為燕食,即在養老宴會結束後,文武百官與賓客徹夜共飲以合歡。這種養老之禮,一方麵是顯示尊師敬老之意,另一方麵也在顯示王室的恩澤。庠的教學內容如何,文獻記載很少。商代的序也是講武習禮的場所,目前也沒有具體的史料說明序的教學情況,但從《孟子·滕文公上》、《禮記·王製》等文獻記載來看,商的序與夏學之序沒有多少區別,均兼有養老、習射等職能。
所謂“殷學瞽宗”,原為樂師的宗廟,用作祭祀的場所。祭祀中禮樂相附,瞽宗便逐步變為對貴族子弟進行禮樂教育的機構。商代頗重禮樂教育,故有“殷人以樂造士,其學為瞽宗”說法。按照先秦文獻的記載,商學瞽宗位於國都南郊明堂西門之外,故也稱為“西學”,《禮記·文王世子》謂周承殷製,世子求學,“禮在瞽宗,書在上庠”。《周禮·夏官·大司樂》曰:“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教焉。死則為樂祖祭於瞽宗。”鄭玄注:“祭於瞽宗,祭於廟中。”根據周人祖述商製而立四學的曆史,可以窺見商學瞽宗大體有三個特征:其一,以禮樂教育為宗。禮的教育傳授有關宗教祭典方麵的禮儀知識,禮樂一體,而非分科設教。其二,瞽宗依附於商代宗廟重屋陽館之側,也是宗廟群落的組成部分。因此,文獻中“樂祖祭於瞽宗”也即“祭於廟中”。樂祖配食於廟中,則是因為典樂為宗祀、告朔、朝覲等宗廟大禮必備的設置,故而不僅作為宗廟祭典活動的重要內容,同時也是尊祀先祖神靈的象征。商代之樂教作為宗教教育的組成部分,這種樂教是以宗教敬祖觀念為主旨的。其三,商代崇尚天命,教育之中雖也包含道德因素,但未分解出純粹意義上的倫理學教育。殷商置瞽宗,祀先賢於西學,所以教諸侯之德,這種“德”也隻在於強化順從天命和先祖意旨的觀念行為。在《尚書·盤庚》、《高宗肜日》、《微子》等有關商代曆史文獻中雖屢有“德”及“厥德”,但其旨意也基本限於上述範圍。
卜辭的發現,證實商代學校已有某種意義上的教學活動。但目前還不能證實卜辭中的殷“學”及其教學活動與文獻中的序庠瞽宗等教育機構是否屬於同一範疇。惟卜辭中的“囤”,經考證即《說文》之“”假借為養或庠,是習射的場所,這與文獻記載基本相同。按照清代學者的考證,先秦文獻中之“學”、“大學”為殷代學校的總名,發而言之則有庠序瞽宗等稱。但無論名稱如何,文獻所記殷商學校的教學活動內容與卜辭所記殷學教學活動內容是基本一致的。在卜辭中有這樣一段文字:“丙子卜,多子其祉學,版不大雨?”說的是丙子日卜問上天:子弟們上學回來,會不會碰上大雨?還有一片記載商王命伊負責教育王族成員的文字:“乎持竿狀物者為最高權力的旌節多伊自於教王族。”另有“丁酉卜,其呼以多方小子小臣,其教戒。”其意在講殷時學校已有“多方”子弟來學“戒”。“戒”字在卜辭中象人手持戈之形。“教戒”是教授持戈警戒、舞蹈的技能技巧,屬於軍事技術和武術訓練方麵的教育。“多方”一辭在卜辭中屢有出現,經學術界多年研究證明即《易·既濟》爻辭“高宗伐鬼方”之“鬼方”,也就是後世之昆夷、獯鬻、儼狁、匈奴,在商代卜辭中有舌方、土方、羌方、鬼方、危方諸稱,通指殷商西北相鄰的遊牧部落民族。商代同西北邊陲的遊牧民族頻繁征戰,軍事技術也相應發達起來。這些“多方小子”既稱“小臣”,當屬於已臣服於商朝的那些遊牧部族,商王朝對這些已臣服的方國子弟(或戰俘)進行軍事技術教育,參加對外征伐戰爭,成為殷商重要的軍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