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婢子覺得,大少奶奶肯定是很不開心的,說了幾句反對的話,就差直言拒絕了,也好在夫人並沒有繼續下去。”
“嗯……”老太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婢子以為,大少奶奶不應該那樣頂撞夫人的。”妄論主子的過錯,是身為奴婢的大忌,但奇陌敢於如此,一方麵她是以孝道為先,另一方麵就是她非常受老太太的寵信,兩人單獨的時候,並不刻意強調下人之道。
“兩個人都不該,”老太太按了按眼角:“我倒是兩個人都能理解,你們夫人今年也都四十有三了,別的府裏這個年紀的夫人,都是抱上孫子了,可濤兒媳婦過門快一年了,肚子裏卻是沒有任何動靜……也難怪她會急了。濤兒媳婦會不滿也是為此,若是在她有兒子之前多了一個庶長子,那日後也就給她添堵了,這事兒,是我那媳婦焦躁了。”
“太夫人明鑒。”奇陌恭順的回了一句。
“等她們都到了我這個年紀,很多道理也不需要多說就能明白了……”老太太放下狼毫,舒展了一下手臂:“陌兒啊,把這幅字拿去送給夫人,就說是老婆子我給她的,讓她閑著的時候多看看,省得心裏頭不舒服。”
“是,太夫人。”奇陌靜靜的走到幾案前,把那一副寫有“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的字吹幹以後,規規整整的收好。
******
董筱雨兩眼發直的看著雨珠衣衫上粘著的血跡,她好像記得,這個雨珠今天早上的時候,衣衫上麵是沒有血跡的……這莫非是新染上的鮮血?
“吃完啦?都吃了什麼好東西呀?”身後恰好虎妞走了過來,看樣子她已經在府裏轉了幾圈散步了。
“虎姐。”董筱雨有禮貌的給虎妞打了聲招呼,但視線依然沒有從雨珠身上移開。
“我倒是沒有想到那個奇陌會跟你走得這麼近,你們應該是第一天認識吧?我跟你說啊,那個奇陌心眼兒多得很……你呀,最好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注意一點言行,她可是在太夫人院子裏做事,要是你有個什麼不好的地方被她拿捏住,嘖嘖…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清楚。”虎妞對董筱雨善意的提醒著。
“呃……我倒是沒有想太多,感覺,她對我還不錯。”董筱雨這才看向虎妞,雖然是才和奇陌認識,但她感覺奇陌人很好,不像虎妞嘴裏說的那麼陰險。再加上因為雨珠的事情,她對虎妞是存在一些看法的,自然不太相信虎妞嘴巴裏的話。
“她對誰都不錯,但是我敢說,幾乎每年都有被她整倒的人……不要以為太夫人是吃齋念佛的善人,她呀,懲治起下人來的時候是絲毫不留餘地的。這些年是家務事大都給了夫人在管,她治理的下人才少了。”虎妞用帶著警告的語氣說著,看著董筱雨的眼神倒是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董筱雨敷衍的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去,看著雨珠,她此時已經走了另外一條路,隻看得見其側麵,但是從血跡來看,似乎背後的血跡更多!
“她……她身上怎麼那麼多血?”董筱雨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哦,她啊……”虎妞用無所謂的表情看了看雨珠,嘴角滑過一絲冷笑:“就她那個樣子,肯定上午該刷完的馬桶沒刷完唄,所以挨了五板子。唉,她本來就不是適合做這些活兒的嬌貴人兒,就是再怎麼賣力,也是完不成的,所以經常挨打,你是剛入府不曉得,不過以後你就習慣了。”
“……沒完成還要挨打呀?”董筱雨驚訝道,很想說句:體罰是不對的!但這個年代,好像下人的死活都不會有什麼人在意。
“當然要挨打囉。”虎妞肯定道:“上午沒完成應該做完的份量,不僅是要挨上五板子,而且中午的飯菜減半。下午要是沒完成的話,罰十板子,晚飯也是減半。”
董筱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下子她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那個雨珠消瘦到如此地步,而且身上還會有血跡了……這也太慘了吧?這樣一來二去,還有什麼活下去的機會呢?看來雨珠真的是離死不遠了。想到這裏,她看著雨珠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呢!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畢竟不可能如同這個時代的人一般漠視人命。
“她有什麼好值得同情的,還不都是自己作的。”虎妞用一根小指頭掏了掏耳朵,滿不在乎的說著。
董筱雨皺了皺眉:大家都是奴婢,難道這個人就鐵石心腸到了這種地步?就沒有一點物傷其類的悲哀麼?
然而,就在董筱雨想說一句:“她再怎麼作,但看著一個人這樣子的慘狀,還是於心不忍”這句話時,已經走遠的雨珠突然撲通一聲,整個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