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年相信自己的判斷,盡管元朋的話裏也有不少疑點,但庚年相信自己的判斷。
那邊有人說話了:“哎哎!元朋,多虧了那兩砣冰,那兩砣冰救了周副主席的命。”
“都是你和庚年的功勞。”
“哎,庚年呢?怎麼不見庚年?”
庚年臉上燒得難受,他窩下身去。庚年順著那溝溜走了,他橫在一個沒人的角落睡了一覺。他想他睡過去永遠不醒才好。可他醒了。有要推他:“哎哎,你起來!”庚年一睜眼,像有大把的金針戳他眼睛。
“哈!你在這睡覺?你看你睡得多香!首長找你!”有要說。
“哦哦!”庚年揉眼睛。
“首長找你,你看你,你們弄來冰,你把周副主席救了,這是多大的事你在這睡覺?你這人……快去快去!上頭要嘉獎你們,首長要給你戴花!”有要說。
“這不關我的事,是元朋,功勞歸他,是他……”
“你看你,你們兩個去的,功勞當然是你們兩人……你看你,你那麼謙虛?”
“哦哦!?”庚年哦著,模樣有些呆傻。人家以為他是瞌睡才醒的緣故,沒在意。
庚年走出馬棚,他跟來人說:“你先去,我洗把臉就來……周副主席病好了就好,他病好了比什麼都好……我這就去這就去!”
可是庚年沒去首長那兒,到中午,首長問有要:“叫你去找庚年,怎不見他來?”有要說:“他沒來嗎?他跟我說洗把臉就來的!”
首長說:
“沒來過,他沒來過,影都沒見他的。”
他們又到處找他,這回他們沒找到。有要想:這庚年叔怎麼了?他能去哪呢?庚年沒走遠,沒人想到他會呆在那麼個地方,他蜷在沙窩一戶人家的磨房裏,人家正在磨麵,他搭手幫人磨。庚年說:“老哥給我一撮煙?”人家說:“拿就是!”
他說:“老哥,你這宅院不壞。”他還說:“今年年景也不壞,能過個溫飽日子了。”人家說:“熬唄!”他一臉的羨慕:“你看你說熬,多好多好!夠好的了!”人家說:“還要打仗?”庚年說:“也許吧,唉!兵荒馬亂的。”人家說:“亂世出英雄,亂世出英雄啊!”庚年沒吱聲。
人家見庚年這人和氣,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樂意和他聊天。兩個男人在屋子裏抽著煙扯閑天,天南地北地扯。那個男人沒想到庚年有這麼多的話。他說:“老總,你真能說呀。”
庚年說:“我不是老總,我是個養馬的。”人家說:“反正是隊伍上的人,我看你們這支隊伍不簡單。”庚年說:“不說這事,不說這事!”那人很奇怪,一扯隊伍庚年就沉默了。
大家四處找他,找了一整天沒見庚年的影兒。後來,還是元朋找到他。庚年去給馬喂食,元朋在馬棚裏堵住了他。
“你在這!我知道你會在這。”元朋笑笑的,他像沒事一樣。
“一整天都不見你的影子,你去哪了?”元朋說。
“我睡哩,我困得難受,一覺睡下去睜不開眼。”
元朋說:“首長說你真了不得!”
“首長真這麼說了?”庚年看元朋眼睛,元朋笑眯眯的。
庚年想:看來元朋他真的不知道事情真相。怪了?他似乎真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去,可是你得活得像人樣樣。
庚年想:他再也不會想回家的事了,他得做件大事給元朋他們看,他得做件大事把心裏那洞洞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