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姬如雪在逃往瞑城的途中遇見長纓。路過某個魚龍混雜的巷子不經意看見一個衣衫襤褸髒兮兮的孩子,看見那個孩子平靜異常的眼睛,再仔細一看,還是個五官極其漂亮的小姑娘。連日來的悲傷心情竟然一下子好了許多,讓她在剛與兒子分離後就遇見這個孩子,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就是命運。
她真的變了很多,從不信命的她竟然也會相信“命運”,這種東西,隻是因為她經曆了太多累了,連最重要的人都不能陪在他身邊親自守護。
“小朋友,要吃糖嗎?阿姨特製的水果糖哦!”
她一身樸素的衣裙蹲在長纓麵前,手心裏躺著幾顆漂亮的彩色糖果,臉上帶著笑意,很明媚,也很溫暖,即使眼底深處帶著淡淡的哀傷。
長纓看都沒看她手中的糖果,稚嫩的臉上沒有顯現任何表情,轉頭望著鉛灰色的天空,大眼睛裏沒有任何神色,空洞得令人害怕,似乎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眷戀,隨時準備消失,像一陣輕煙一般在這個世間消失。
姬如雪看得心驚也十分心疼,這麼小的孩子到底經曆了什麼?
她把她擁入懷中,緊緊抱住,生怕一鬆手這個孩子就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個世間了。
“不要絕望,你看你還活著,還能感覺得到溫暖。”
長纓被姬如雪抱在懷裏,確實感覺到溫暖從破爛不堪的衣服外麵傳入皮膚,有了還活著的感覺。
“我什麼都沒有了,父親母親族人都死了。”稚嫩的聲音有些沙啞,依舊很平靜,平靜得可怕,不過長纓終於在逃亡一個月來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
什麼都沒有了嗎?那她的悄然離開,她的陌是不是也如這個孩子一樣失去了一切?
心,驟然劇痛。她把孩子擁得更緊,好似抱著她的陌一般。
“不,他們在天上看著你,他們會一直愛著你,你要代替他們活下去。”姬如雪微帶著苦澀笑意對長纓說道。與其說是安慰她,到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
“真的嗎?”孩子抬頭望著她,空洞的眼神有了一絲光亮,如同在無盡的黑暗裏燃起一盞微燈,雖然細微卻不比耀眼。
她笑著點點頭。
“是的啊!這世間的每一個人死後都會化作天上的一顆星辰,看著地上他們愛著的人,都向神祈禱著,希望他們愛的人都能好好的活著,幸福的活著。”
“真的嗎?”孩子眼中的光彩越發明亮起來,同時升騰起蒙蒙的水霧。她很高興為孩子點起了希望的燈,可有人也為她的陌點起希望的燈?
長纓撲到她懷中放聲大哭,似乎要將她在這世間受的無盡的苦融在淚裏哭出來。她微笑輕撫這長纓的頭發,淚水從麵頰上滴落。
我的陌呀!你一定定要堅強的活下去。
落魄的鳳蛟剛典當完身上最後一樣值錢的東西,從典當行裏出來,望著鉛灰色的天,掂量這手中不足十兩的銀子,心中淒苦無比。
他要何去何從?如果可以他想隨著上千族人一同奔赴黃泉,不會獨自苟活至此,但是他不能,他要保護長纓,保護鍾離一族最後的嫡係血脈。
可是……
鳳蛟看著手中不足十兩的銀子,這已經是他身上最後的錢,他要如何來養活長纓?他又該帶著長纓何去何從?這一切都是問題。鳳蛟望著鉛灰色的天空長歎一口氣。先去接長纓之後再說。
小鎮不算繁華,卻也是人情味兒十足,將要天黑,街上的夜市便要開始了。
鳳蛟一身襤褸在人群裏行色匆匆,他要趕到那個小巷,把長纓接出來。
小巷裏魚龍混雜,是這個小鎮所以乞丐集聚的地方,也是最好隱藏的地方,因為鳳蛟要去典當身上的東西,帶著長纓不便,便將長纓藏在此處,所幸這一路來長纓都很聽話,也衝不會亂跑,鳳蛟將經常將長纓找個地方隱藏起來,獨自一人出去找事做賺些錢來作盤纏,繼續向東齊邊境流浪。
因為一路來都有寒綽的追兵,離洛城越遠越好,他一定要保證長纓的安全,這是全族人拚盡最後的生命換來他與長纓逃出去的契機,他絕不能辜負那些英靈。
想著,鳳蛟加快腳步,要早點找到長纓才行!
急匆匆的趕到長纓藏身的小巷,四處尋找,卻沒有看見長纓半點影子,鳳蛟的心涼了半截。
長纓千萬不能有事!不然他死了也難以向九泉之下的同族們交代。
“長纓!長纓你在哪兒!”
鳳蛟瘋了似的在小巷四處尋找,長纓決不能出事!
“鳳叔!”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長纓由一個女人牽著,睜著清亮潤澤的眼睛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