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夢(2 / 2)

“臉好燙,長纓害羞臉紅了。”

寒東陌帶著調戲的口吻,因為受傷的緣故,聲音帶著些許無力。

被說中心中事兒,長纓麵上更加火熱,想她也是威風凜凜的東齊鎮國將軍,卻在寒東陌麵前多次露出這等小女兒羞態,長纓恨不得現在就找個地縫鑽進去。這要是被西大營的將士們知道了,她在軍中冷酷無情的形象豈不是碎了一地?

“你…你快放開我!”

“不放。”

長纓覺得寒東陌很會耍無賴,嘴角抽了抽,忍著怒氣,依舊不敢動,生怕弄傷了寒東陌。來硬的肯定不行,長纓隻好換一換策略,軟下聲音,帶上笑顏,一副“你聽話就給你糖吃”的模樣。

“乖~身體有傷,壓著不好,快放開我,我好下來。”

寒東陌到是極其受用長纓這種哄小孩子的態度,搖了搖頭儼然一熊孩子小惡魔形象,將無賴進行到底。

“不放不放就不放。”

連聲音都帶上鼻音,寒東陌十分任性的回答,還順帶在長纓頸側蹭幾下,明目張膽地揩油吃豆腐。

長纓麵色緋紅,咬著牙忍住怒氣,鳳蛟是不是診斷有誤?確定寒東陌受傷不是傷到了腦子?

長纓不能來硬的,要是平常寒東陌如此明目張膽地吃她豆腐她早就一腳踹過去了,如今她壓在寒東陌胸膛上不能動,吃豆腐不僅得受著,還得規規矩矩的受著。

傷患就應該充分利用傷患的權力,不好好吃吃豆腐可對不起這一身傷。寒東陌在心中幸福的打著小算盤,在長纓看不到的地方邪惡地勾起唇角笑著。

長纓做一個深呼吸,控製自己的情緒,繼續說道:“你這樣抱著我,我不舒服。”

“那這樣好了。”

寒東陌掀開錦被,側過身,將長纓擁在懷中,再連同長纓一起蓋上錦被,動作快得絲毫不像受了重傷的人,長纓看得口目驚呆。

“一起睡。”

寒東陌嘴角含了笑意,顯然心情十分好,乖乖閉上眼睡覺。

長纓就這麼被寒東陌抱著,看著寒東陌如此小孩子心性的一麵,無奈苦笑也就隨了他去,昨夜一夜未眠,現在她也累得緊,不多時便進入夢鄉了。

夢裏有怎樣的世界?長纓在一片荒蕪中行走,腳踝一下沒入了在緩緩流淌的白色,好似水流,卻沒有絲毫波瀾,若不是腳上的感覺,根本看不出了這白色是在流動的。

純白色的世界,有多寬廣就有多空寂。

白色的風吹過,除了長發飛舞,什麼也沒有變化,長纓在無盡的荒蕪中行走,唯一能讓她察覺到自己的方向的是腳下流淌的似水一般的白色,她在逆流而走。

這些流淌的白色是什麼?為什麼要逆流而走?她到底要在這純白的世界裏尋找著什麼?

畫麵突轉,燃起衝天大火,好多人在火中奔逃,火中有好多黑色的蟲子,密密麻麻地附在人身上噬咬著人肉,連同骨頭都沒有留下,長纓認識那些人,那些全都是她的族人。她眼睜睜看著包括父母在內的所有族人被蟲子吃掉,她想阻止,卻無法觸及。

她在原地蹲下來抱住自己顫抖,心痛得無以複加,卻掉不出一滴眼淚,終究卻隻是無能為力地看著大火將所有的東西燃燒殆盡,黑色的蟲子吃掉所有人。

大火湮滅了,世間又恢複成原本的純白荒蕪,好似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現在夢醒了,長纓又始在流淌的白色中逆流而行。

畫麵流轉到一個常年飛雪的邊陲小城,一個極美的婦人整日在窗前望著東南方向流淚,長纓問她為什麼?

婦人說,那個方向有她最愛的人。

長纓疑惑的順著婦人的目光看去,除了鉛灰色的天和從天上簌簌而下的雪什麼也看不到。

婦人說,長大後長纓要去找他,嫁給他,做他妻子,愛他一輩子。

婦人說,他們是注定的一對,是這世間彼此唯一依靠,隻有相互扶持,才能安穩一世。

婦人說……

婦人從小就對她說,長大後去找陌,陌是她此生最愛之人,去找陌,去找陌,陌……

然後,婦人在了一個下了大雪的夜裏深深沉睡,再也沒有醒來。

長纓把她葬在了小城外的一座極高極寒的山崖崖壁的洞穴中,洞穴朝著東南方,她知道婦人一定希望一直望著東南方,望著所深愛著的人的方向。長纓用寒冰為婦人做了冰棺,將婦人永遠留在洞穴裏肉身不腐,然後她離開了小城獨自前往花溪國,找尋她唯一的親人。

她知道,她要在找到陌之前,自己要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守護他。

婦人的話一直縈繞在耳邊:去找陌,找陌,找到此生唯一可以並肩走的命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