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初相見 心似鼓(2 / 3)

玖夜惡狠狠地盯著眼前的女人,眼中騰起濃濃的殺氣。哪知花奴也正好不服輸地瞪著他,那倔強的眼神正好落進他的瞳孔裏。

這種眼神如此熟悉,竟勾起了他腦海深處最疼痛的記憶……

那種強烈的恨意幾乎將他焚燒成灰,他閉了眼又複睜開,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道:“一個從紅帳篷裏出來的女奴,竟然如此囂張,連館子裏低賤的娼妓都比你來得幹淨,你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裏裝貞潔烈女?”

“你!”花奴被他一句話氣得夠戧,紅著俏臉怒罵,“你無恥!”

玖夜盯著她的眼睛,隻覺得壓抑了很多年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

他猛地將她扔到草地上,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這一刻,他的心底出現了另一個影子,強烈的恨意讓他的視線迷蒙了起來,他胡亂撕扯少女的衣服,向她的脖頸吻去:“背叛我的人,不可以原諒……”

騎在馬上的將士都紅了臉,偏過頭去,卻又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王上一向不好女色,這次是怎麼了?他總不至於在他們眼前……

“放開我,你……你卑鄙無恥!”花奴奮力掙紮,卻始終掙紮不開他的鉗製,那灼熱的氣息,冰冷的唇,讓她胸中翻滾著一種莫名的情緒,對於眼前這個人,她竟有些恨不起來,隻是漸漸沒有力氣再去掙紮,隻覺得心一點一點地沉下去,她的眼淚順著臉頰一顆一顆滑落下來。

玖夜看到她的眼淚,心中一震,猛然清醒過來,他眉頭微微皺起,停住了動作,眯起眼看著身下的少女,迷蒙的眼神漸漸澄澈。

“本王從來不做卑鄙無恥的事,既然你給本王加了這個名號,本王自當不會辱沒。現在暫且放過你,等隨本王回宮後,你就好好兒服侍本王。”

說罷,將她甩上馬身,自己翻身上馬將她護在身前,雙腿一夾馬肚,高大的戰馬長嘶一聲向前方射去!

花奴心中一陣淒涼,隻聽耳邊狂風呼嘯而過,她隱隱聽見耳旁傳來一句話,很快被吹散在風裏。

“妁磯姑姑……這是你欠我的……”

不過幾日,玖夜一行人便趕到京都。

花奴第一次來到紫錦城,這裏處處鳥語花香,白梅綻放,百姓安居樂業,到處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她不由得被眼前的美麗景色和富饒民情深深吸引,隻是還來不及欣賞就被帶到了殷樓國皇宮。

第一眼看到眼前的皇宮,花奴就被它磅礴的氣勢所震懾,處處金碧輝煌,竟大了赤炎國不知幾倍,一眼瞧去,竟比一個小鎮還大了許多。宮門外有精兵把守,侍衛裏三層外三層將整個皇宮守得密不透風,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夕陽餘暉將整個皇宮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裏,像一隻金光閃閃的牢籠。

那些侍衛看到玖夜回宮,立馬大開宮門,紛紛跪地迎接,已有侍衛去通知太後,誰知玖夜隻是冷冷下令,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抱著花奴便進了寢宮。

寢宮裏光線較暗,入眼之處俱是金黃,珠簾錦緞,案幾床榻。

花奴見這男子並沒有說什麼,那些人怎麼都像見了鬼一樣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他們臉上驚懼的表情,讓她也跟著害怕起來。她仰頭看他,隻見他抿緊雙唇,目不斜視,突然隻覺得身下一軟,就被扔到了一張寬大的床上。

“你想做什麼?我告訴你,你別想碰我,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花奴忙倒退著縮在床角,一雙眼睛像受困的小獸般警惕地盯著玖夜。

玖夜長長的睫毛低垂,看也沒看她一眼,絕美的麵容如烈日下的一座冰雕,晶瑩剔透,卻冷寂得沒有一絲表情。隻見他脫了鎧甲戰袍,翻身倒在床上,竟然就這樣呼呼睡去。

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等了好久也不見他動一動,她咬咬牙,慢慢爬過去伸出手指在他胸前輕輕一戳。

不動。

再戳兩下……

還是不動。

她長舒一口氣,竟然覺得好無語,自己被嚇個半死,他怎麼可以就這樣睡著了?

他以為他是孩子嗎?

而且,他不怕她殺了他嗎?這個人……真是……

她看著玖夜輪廓分明的臉,幾天的恐懼竟然都消失了,她突然有種想要惡作劇的衝動,自己若是在他臉上畫個大烏龜,他發現了會不會殺了自己?想到此,竟然有點想發笑。

正兀自想象著,一隻大手猛地將她圈在懷裏,花奴嚇得魂都飛了,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許久,見他沒有動靜,知道他沒有醒,才鬆了一口氣。她試著拉開他的胳膊,卻感覺他將自己抱得緊緊的,幾次都失敗了,為了避免把他吵醒,她不敢再輕舉妄動,隻想等他睡熟了再說。

誰知這一路奔波,連一口水都沒喝,一躺在床上,隻覺得眼皮下墜,沒過多久,她便沉沉地睡著了。

第二天天未亮,玖夜就醒了過來。

他一眼瞧見自己懷裏的女人,衣衫襤褸,滿麵汙垢,可是那眉眼竟然和妁磯姑姑有說不出的相似。他抱著她,竟然覺得自己心底的那個洞慢慢被填上了。

可是一想到妁磯姑姑,他就有種說不出的恨意和疼痛。

雙手不知不覺地加重了力道,懷裏的少女嚶嚀一聲,像小貓一樣動了幾下,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子,臉蛋兒埋在他的頸窩裏又睡了過去。

他歎息一聲,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待她,翻身起床,宣人伺候洗漱。

“王上,左都衛連夜回宮,說是有事求見。”伺候玖夜的老公公劉德全見皇上起來了,忙上前跪下。他斜眼打量了一下那髒兮兮的少女,不由得皺起眉頭。

玖夜接過帕子擦了一把臉疑惑地道:“左都衛?他怎麼這麼快回來了?讓他在禦書房候駕吧。”

劉德全見玖夜洗漱完畢準備出去,忙追上去問道:“王上,您帶回宮的這位姑娘要如何處置?”

玖夜看著禦榻上睡得正香的花奴,臉上不由得浮起一絲笑容:“交給華貴妃,等給她洗漱幹淨了,好生安頓,本王明日再做打算。”

劉德全聽他如此說,不由得深深皺起眉頭:“奴才遵旨。”

花奴這一覺睡得異常舒適。

等她再次睜眼,隻覺得身下柔軟,雙眼所及之處均是琉璃錦緞,富麗堂皇,隱隱有一股梨花香味飄入口鼻。屋裏輕紗縹緲,珠簾叮咚,檀木的梳妝台寬達兩米,桌子上盡是胭脂首飾,銅鏡朦朧。

隔著搖曳的珠簾望去,可以看到一架古箏,色如胭脂,琴身通透,她的眼睛一亮,忙起身想要過去。

她自幼和蘇鶯鶯一同長大,閑暇時聽蘇鶯鶯彈奏古箏,就覺得親切無比。蘇鶯鶯喜歡在後山坡的涼亭彈奏,那裏少有奴仆來往,十分清靜,幸而如此,她才能趁著夜深人靜時偷偷溜到後山去練習,彈來竟極為順手,無師自通。

直到有一次被赤焰撞到,她就再也不曾去彈過了。

此時看到那架古箏,竟沒來由得地喜歡。隻是她剛爬起來,遽來的寒意就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心頭一驚,全身頓時變得冰涼一片,連滑到腰身處的被子都忘了拉上去。

她的衣服呢?她怎麼會一絲不掛地躺在這裏?

“喲,妹妹可終於醒了。”

不等她回神,就見珠簾後款款走來一個妝容精細,錦衣華服的麗人,她神態嬌媚,笑意嫣然。

那女人在看見渾身赤裸的花奴後,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惡毒和嘲諷。

那麗人走到床榻前,仔細打量這眼前的少女,容貌清秀,眉目靈動,細膩的膚色在朦朧的晨光中呈現出瑩亮的色澤,身子因為偏瘦骨架尤為突出,從脖頸到半裸的臀部,每一處都勾勒出幾近完美的曲線。相信好好兒調養數日,此人姿色定能驚為天人。

“你是誰?”

花奴忙警惕地將被子拉到脖頸處。

“本宮乃王上親自冊封的華貴妃,此處乃香雪樓,本宮特意為你安排的,不知妹妹滿意不滿意?”

華貴妃踱步到她床前,微微彎腰湊近她的臉,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無名指上的純金指甲輕輕地刮過她的臉蛋兒,從金指甲上傳來的涼意,瞬間寒透四肢百骸。

花奴身子僵硬,呆坐在床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話。

華貴妃看著她笑道:“妹妹莫擔心,王上能親自抱你進宮,可見妹妹身份非同一般。不過本宮聽說,妹妹是王上從那古赫將軍的‘強盜軍團’裏救出來的,本宮雖然是婦道人家,可是古赫所帶的軍隊對女奴的待遇也略有所聞,虧了王上不計前嫌,親自抱妹妹回宮不說,還留妹妹在朝陽宮一宿,要知道王上的寢宮包括本宮在內,任何人都待不了一夜呢,妹妹命好,可真是羨煞了眾姐妹。”

“他抱我回寢宮……”花奴的眼睛猛地睜大,似乎完全沒聽出華貴妃話裏的嘲諷。

“妹妹不必驚慌,那日回宮妹妹一身汙穢、衣不蔽體,而且昏迷不醒,王上自然不會對妹妹如何。”華貴妃挑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諷刺地笑道。

想起那天王上連日趕回皇宮,竟然當著眾臣的麵抱著這滿身汙泥的少女進了朝陽宮,她的心中不免有些忌妒。

花奴臉一紅,將臉縮進被子裏,雖說不曾經曆人事,更不能理解那種感覺,但也明白她說的是事實,心裏悄悄鬆了一口氣。

華貴妃瞧見她的樣子,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她上前一步道:“不知妹妹叫什麼名字?本宮也好向王上複命。”

花奴閉著眼睛不回話。

華貴妃極為受寵,身邊自然不乏阿諛奉承之人,此時見這少女竟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裏,不由得怒上心頭。

她冷笑道:“既然妹妹不記得自己叫什麼,那本宮也不勉強了。妹妹在匪人那裏受了委屈,本宮心疼得緊,可是宮裏有宮裏的規矩,進了宮就別想把你們赤炎國那市井賤民的脾氣帶進來。本宮會挑幾個手腳伶俐的丫頭服侍妹妹,妹妹好生歇著吧。”

華貴妃一揮袖袍,狠狠地瞪了花奴一眼,徑自轉身離去。

花奴突然覺得渾身沒有絲毫力氣,頹然靠在床上,隻是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想起夜裏那雙明亮的眼睛,那一道淩厲的眼神恍然從夜色中直直刺入她的心底,還有昨天,在他睡熟之際,那種孩童般的表情,讓她的胸口在冰涼之際,生出一種溫暖的感覺來。

香雪樓之所以稱為香雪樓,是因為那滿庭的梨花。

前廳,白花紛飛,片片晶瑩潔白,清風一吹,滿樓飄香,整個香雪樓恍如人間仙境,雪白的花瓣飛旋如雪,有詩道:翩然雪海間,路盡隱香處。

香雪樓便由此得名。

不過聽這裏的小宮女說,這裏本來是一個叫妁磯的女子住的。

她本是自幼照顧皇上起居的宮女,皇上自幼喪母,全仗了那宮女陪他長大,據說當年皇上對那女子迷戀得緊,甚至有了超乎一般的感情。可是不知為何,那女子突然失蹤了。自那以後,這香雪樓便空了出來,任何人不得入內。年頭久了,這院落也就荒廢了,雖然經常會有人來打掃,但在後宮,這裏比冷宮更冷,很少有人會提起這裏。

花奴住進來已經有幾天了,休養數日後,她的身體好了很多,臉色也紅潤了些。

最初聽到妁磯那個名字,她一陣驚訝。

國姓裏根本就沒有“妁”這個姓氏,娘親本名本不叫妁磯,因為娘親幼時無父無母,乞討為生,自從被人收養之後便取了妁磯為名,娘親說,因為她本就無名無姓,加上當時被人追殺得緊,生下她之後就直接叫她花奴兒,既順口又好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