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白梅終於綻開了第一枝花,冬意濃濃地撲麵而來,夾著若有似無的白雪,彌漫在帶著淡淡梅香的空氣中。寒梅隱雪,皚皚晨霧中,紫錦城頭最高處那清冷孤傲的幾許白,破寒而出,點綴著初冬時節的繁華之都。
這裏是殷樓國的京都——紫錦城。
寒天玄武年,天下局勢動蕩不安,戰火四起。天下大亂之際,各國均以殷樓、赤炎兩大強國馬首是瞻,加之邊境異族部落時時侵犯,亂世之下,民不聊生。殷樓國自新帝玖夜即位之後常年征戰,國勢迅速壯大,擁兵天下,四野臣服,周邊小國常年進貢朝拜,興極一時,已有稱霸天下之勢。
一聲大喝,紫錦城城門大開。
塵煙滾滾中,一隊全身黑色裝束的鐵騎由遠及近,長矛戰甲,在烈日下寒氣逼人,四位領頭將領手持大刀,寒鐵蒙麵,隻留一對深邃的眼睛,在高大的戰馬上赫赫生威,無一不是英武不凡。
此行正是殷樓國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精銳將士,由帝王玖夜一手訓練出來的死神鐵衛,也是玖夜的貼身守衛軍——東南西北四隊鐵衛軍。
周圍的百姓見狀,紛紛退讓到兩邊跪下恭迎王上出城,但不等抬頭看清楚,隻聽馬蹄聲倏忽而過,一道森然的寒光從鐵衛隊伍中激射而出,如箭一樣向城門外射去!
聲罷,黃沙塵煙彌漫,一切歸於寂靜。
殘陽似血。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太陽依舊毒辣辣的。
號角聲響徹天際,殷樓國大軍此戰大捷,打得敵兵潰不成軍,赤炎國死傷慘重,幾乎全軍覆沒。此去收獲甚大,一批壯碩的奴隸又可以為殷樓國提供可觀的勞力,邊疆防護工程應該很快就可以完工了。
大營裏,一個壯碩狂野的漢子正細細研究著地圖,濃眉捏起,霸氣逼人,雖說是粗鄙漢子,卻有一種大將之風。
此人正是令周邊小國聞風喪膽的古赫將軍,他帶領的軍隊,被戰敗國送綽號“強盜軍團”。
這裏是距離紫錦城很遠的殷樓國邊境地區,與赤炎相國鄰。
赤炎邊境城鎮顧城位於兩國交界,雖然兩國交惡,但兩國百姓依然時有商貿往來,而且這裏氣候適宜,各種土產富碩,帶給顧城極大的商機,因此顧城雖然時有戰亂,但總會在戰亂平息的一段時間內迅速繁榮起來。
殷樓國特命大將軍古赫鎮守邊境地帶,但古赫好戰,窺視此城已久,終於在這次赤炎國再次兵犯境內,古赫一鼓作氣命人攻入顧城,誰知竟十分順利,一舉突破城池,連戰連勝。
此時,古赫正在軍營研究戰情。
但與這種氣氛格格不入的是,他的身上正掛著一名風騷妖豔的女子,女子蹺著蘭花指將葡萄皮細細剝去,然後用嘴唇銜著喂到他嘴裏,故意擋住他的視線,豐滿的胸脯有意無意地在大漢胸前磨蹭,不讓他再看公文。
遽升的欲火讓古赫的視線終於從地圖上移開,看著媚笑的女子,他一口咬住那顆葡萄,雙手遽在女子身上遊走,惹得女子嬌笑連連。
“報——”
正在此時,一個士兵掀開簾子飛奔而入,看見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愣在那裏。
古赫被打斷興致,怒瞪著士兵吼道:“嚷嚷什麼?”
士兵看到這一幕,站在那裏麵紅耳赤,見將軍正怒瞪著自己,一時膽戰心驚,手腳不停地發抖。
這古赫將軍被朝廷招降之前可是雄霸一方的大盜,不僅熟知兵法,而且作戰能力極強,人又勇猛,每遇戰事必一馬當先,屢立大功,一路高升到將軍一職,手握重兵。而且,軍隊作戰期間,正常情況下是嚴禁女色,可這強盜將軍偏偏不按常理出牌,每次出征必帶女人,上頭的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能為大殷國打下江山,幾個女人而已,隨便他怎麼玩。
“啟稟將軍,我軍大捷!敵兵棄城而逃,幾乎全軍覆沒,這次將軍可又是大功一件!”誰都知道古赫將軍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士兵膽戰心驚地彙報戰況,目不斜視。
古赫眼神如豹,霸氣十足,他哈哈大笑,笑聲粗獷:“本將軍的戰役,哪一次沒有大捷?”
士兵連聲稱是。
“領頭的那狗賊呢?”
“他……他……被他給跑了。”士兵吞吞吐吐半天才憋出幾個字。
“什麼?”古赫一把將懷裏的女人扔了出去,女子尖叫一聲,嬌美的臉蛋兒直接貼在沙粒坎坷的地麵上,甩出老遠,摩擦得鮮血淋漓。
他一掌拍在麵前的案幾上,上好的檀木桌子應聲而碎,木屑紛飛。
那個士兵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將軍饒命!”
“都是一群廢物!那樣嚴密的陣勢也能讓那狗賊給跑了?”古赫粗獷的聲音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想當年老子那些弟兄,哪一個不是驍勇善戰?這次遇上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真是讓老子丟足了臉。”
“將……將軍息怒,赤炎國那些賊子太了狡猾了,竟然和士兵換了衣服,費了半天工夫竟抓了個假貨。不過這次屠城,得了不少戰利品,將軍一定會喜歡的!”
“哦?”
古赫一頓,眯起了眼,幾步走到士兵麵前,彎下腰笑道:“很多戰利品?”
士兵忙不迭地點頭。
“哈哈,好!貨色怎麼樣?”
“嘿嘿……這個將軍大可放心。金銀珠寶無數,另有上好的奇珍異寶和錦卷絲綢,官邸還有不少存糧,正好解決了我軍糧草問題。而且這次的戰奴比前幾次的都好,男的結實,女的嘛……”士兵色迷迷地湊到古赫耳邊一陣嘀咕,樂得古赫拍案大笑。
“走,帶老子去看看!”
士兵忙替他掀開簾子。
古赫走了幾步,看見縮在一旁嚶嚶哭泣的女子,剛才的美豔女子此刻變得醜陋不堪,身上、臉上滿是血汙,他不耐煩地道:“少在這裏觸老子黴頭,下去領幾十兩銀子,別讓我再看見你,滾!”
女子嚇得渾身發抖,手忙腳亂半天沒爬起來,古赫啐了一口,鑽出簾子出去了。
夕陽下,影影綽綽的一隊人從不遠處走來,錯落的影子被拉得老長,男男女女,或是衣衫襤褸,或是錦衣華服,被拿著長矛的士兵用長長的鐵鏈鎖著,皆滿臉驚恐,踉蹌著往前走,時不時被狠狠地抽上一鞭,呻吟聲、哭喊聲、求饒聲此起彼伏。
裏邊幾乎沒有老人小孩,隻有幾個年齡稍大的半大孩子,年齡最小的隻有八九歲,男的可以送入宮中為奴,女孩就會淪為他們的玩物,那些沒有勞力和價值的老弱婦孺對他們來說隻是累贅,在城中都幾乎被屠殺完了。
“稟將軍,俘虜都已經帶過來了,聽候將軍發落!”
“哈哈,幹得好!”古赫將軍看著眼前的戰俘哈哈大笑。
他上前幾步,放肆地打量著那群女奴,眼神來回在女子的臉上和身上掃視,口中嘖嘖。
那群女奴裏,有一個少女尤為顯眼,華麗的服飾,嬌俏的容顏,一看就是非富即貴,此時那少女滿臉恐慌,縮在人群裏低聲抽泣,梨花帶雨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惹得這些士兵心裏一陣火燒火燎,卻隻能盯著少女不停地咽口水。
古赫走過去一把摟住那個妙齡女子,粗魯地扯開女子衣衫,當著幾千士兵的麵粗魯地啃著少女的脖子,少女驚恐地哭喊掙紮卻沒有絲毫作用,反倒被這強盜般的古赫將軍一把扯下上身最後的遮攔,女子尖叫一聲,半個身子裸露在外。
少女嚇得癱軟在古赫懷裏,顫抖著不能動彈,驚恐地瞪大眼睛,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卻捂住嘴不敢繼續哭出聲音。
古赫哈哈大笑。
“漂亮是漂亮,可惜不對老子胃口。”他嘀咕一聲,粗魯地把少女扔給身後的士兵。
那士兵抱著少女柔軟的身軀,盯著少女雪白的肌膚兩眼發直,連謝恩都忘了。
古赫也不計較,大步走到其他女奴麵前,挑了兩個較為豐滿的,哈哈大笑著把她們一手一個摟到懷裏。
那兩個女子麵色通紅,哭泣著勉力掙紮。
古赫麵色一變,瞪著銅鈴般的牛眼,反手一個巴掌,將其中一個少女打得嘴角滲出血絲來,兩個少女再也不敢多做掙紮,隻得小聲嚶嚶哭泣,惹得古赫又是一陣大笑。
“強盜軍團”紮營的附近有一片樹林,樹林裏草木幽深、荊棘叢生,過了樹林就是殷樓國國界。
此刻,古赫正在調戲那些女子,不經意間感覺樹林那邊射來一道目光,那眼神裏強烈的恨意讓古赫心中一震。他不由得回頭看去,卻隻看見草木萋萋,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他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將軍,將軍!鶯鶯……鶯鶯願意服侍將軍,不要把我丟給他們!”正在這時候,剛剛被丟給士兵的少女突然抽泣著尖叫了起來!
古赫聽見她那麼說,突然就來了興致:“哈哈,有意思!”他丟下懷中的女子,轉身走過去捏住少女的下巴,“你想服侍本將軍?”
“是的,鶯鶯願意服侍將軍,求將軍不要把鶯鶯丟給那些肮髒的男人,鶯鶯會很聽話的。”
少女含著眼淚,雙手擋在身前,順勢裝作柔弱地倒在古赫懷裏,將無助的眼神投向他,古赫心中立馬柔軟起來。
可那自稱鶯鶯的女子眼神雖然絕望,卻隱隱可瞧見眼底的精光。
古赫聽著她軟聲軟語,隻覺得骨頭都酥了起來,下意識地接住她,粗糙的熊掌接觸到細膩如瓷的滑嫩肌膚,不由得一陣心神蕩漾,他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但聽在旁人耳裏仍像是打雷一般。
“你叫鶯鶯?”
少女低聲抽泣:“小女子蘇鶯鶯,本是來顧城探親,卻不想遇到戰亂,鶯鶯久仰將軍大名,知道將軍是憐香惜玉之人,將軍要是肯救救鶯鶯,鶯鶯定然對將軍感激不盡。”
古赫哈哈大笑,在少女腰上狠狠擰了一把,笑道:“看你這麼識相,本將軍就要了你。”
蘇鶯鶯強忍著疼痛,聽古赫答應了她,更加小鳥依人般依偎進古赫懷裏。
古赫攔腰抱起少女,看著下麵極度興奮的士兵們,破著嗓門嚷道:“弟兄們都辛苦了,不過跟著我古赫,不會少了你們的好處。給我傳令下去,那些珠寶銀錢,拿一半出去給弟兄們分了,至於這些賊兵俘虜,男的都押下去即日押往京城聽候發落,這些娘兒們就賞給弟兄們泄泄火!”
話音剛落,軍隊上空便長矛、大刀、頭盔齊飛上天,隊伍裏歡呼聲震耳欲聾。
“哈哈哈哈……”
古赫抱著蘇鶯鶯仰頭大笑,夕陽西下,昏暗的天空赤紅一片,汙黑的硝煙被風從城頭吹到殷樓國所在的方向。
將軍帳內,一片旖旎。
古赫汗涔涔地從少女身上爬起來,嘿嘿笑著瞅著那像一攤爛泥一樣暈死在床上的少女,外邊的陽光射進帳篷內,將榻上那一抹殷紅照得極為刺目。
“哈哈,真是痛快!”古赫大汗淋漓,喘息著爬起來看著榻上的女人。
少女眼角含淚,痛苦地蜷縮在榻上,隻見她眼皮微微一顫,嘴唇溢出低低的呻吟,聲音裏摻和著幾句囈語,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楚。
“你嘀咕什麼呢?該不是在罵老子吧?”古赫皺眉喘息,壓低身子仔細去聽,隻聽得隱隱幾個字,好像是:“花奴,賤人……”
“花奴?”古赫不解地皺眉,但他這時候哪有精力想那麼多,一翻身又壓了上去。
帳篷外,烈日高照,因為剛剛打了勝仗,軍中士兵來來往往忙著善後,也有部分士兵是為晚上的慶功宴做著準備,一時戒備鬆懈。
一個瘦小的身影一閃身就鑽進了將軍的帳篷內。
這個少女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又幹又瘦,臉上滿是血汙,發髻淩亂,草草地用布紮了垂在胸側,身上衣服又破又舊,好多地方都打了補丁,跟叫花子沒什麼兩樣。
隻是那雙烏溜溜的眼睛淡漠聰慧,極具靈氣。
她一進來就看見眼前這情形,兩具赤裸的身體交纏在一起,她渾身的血液猛地衝上頭頂,髒兮兮的臉蛋兒瞬間變得通紅,急忙別開頭。
等等——
自己看到王妃被帶進來這裏,那床上那女子除了王妃還能有誰?
這麼一想,少女像被人悶頭打了一棒!
她強忍著不安,扭頭看向那讓人麵紅耳赤的畫麵,果然見大漢身下壓的正是赤炎國先帝罪妃——蘇鶯鶯。
沒錯,眼前這個少女正是蘇鶯鶯口中那個叫花奴的少女。
蘇鶯鶯本是赤炎國剛進選不久的妃子,因為老皇帝病重,有巫師進言選妃衝喜,卻在選妃後不到一個月,老皇帝病重不治,大皇子赤焰登基,下令所有妃嬪為先帝陪葬。蘇鶯鶯不甘赴死,因為貼身婢女花奴與新帝赤焰有些瓜葛,在她的設計和幫助下逃離皇宮,一路被赤焰親自率兵追殺。
此次赤炎國和殷樓國交戰,花奴和蘇鶯鶯趁著戰亂,竟然跟著一隊逃亡的百姓一路逃到殷樓國附近,本想借此到達殷樓國保住性命,卻不幸淪為敵軍俘虜。
“王……”花奴正待喊出聲來,突然想起若是在此時暴露了王妃的身份,後果不堪設想,於是改口喊道,“小姐!”
看著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小姐受到如此待遇,花奴腦子裏轟然一聲,剛才的計劃消失無蹤,她驚呼一聲,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抓起靴子裏的匕首就向古赫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