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為什麼沒有醒來?

小北,你怎麼可以不再回來?

“可能會失憶?這也太狗血了吧?”還記得聽到手術進程的她誇張地表情,他知道她是為了他能輕鬆點。

“狗血麼?”

“當然狗血啦,那我就是言情女主啦,手術完了之後我就完全忘掉你了,然後看上了一個不相幹的路人……你不覺得好玄妙麼?”她樂滋滋地拿自己打著趣。

“你不會忘了我。”這樣的結果,那時的他也不能接受,隻是一臉的不高興,摟著她。

她隻能笑著順著他的背:“不會忘的。我一直覺得,就算,我忘記了你,我也會記得我愛你。”

可現在,他發現,隻要她能醒來,忘掉自己又怎樣呢?

隻要她能好好地醒來。

整整一周,陸習都維持這一個姿勢一個位置坐在思北病床邊,累了就在床邊趴著睡會兒。

陪伴他的隻有安靜的,偶爾發出一聲的機器,還有始終一言不發的思北。

俊逸的臉變的滄桑,仿佛突然老去許多年華,皺紋攀上眼角,胡茬爬上下巴。

他知道,時間越久,醒來的可能性就會越小。

最寶貴的一周就這樣過去,他還能殘存多少希望?

每天每天,他都會在她耳邊呼喚,讓她醒來看看自己。

小北,為什麼你不醒來?

我們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那些我想像普通丈夫一樣陪你做的事情。甚至我們還沒有舉行過一個完整的婚禮,連婚紗照,都沒有。你不覺得遺憾嗎?

你是生氣我嗎?

如果生氣,就醒過來,你想怎樣懲罰我都可以。哪怕你真的不記得我了,轉而愛上別的男人都好。

隻要你醒來。

你是想小八了嗎?

可是爸爸媽媽爺爺還有小明,那麼多人想著你,我們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小八嗎?

“陸習,已經一周了,你也該休息了,別她醒來了你又病倒了……”顧望西看不下去地走了進來,從來不知道陸習會深情至斯。

“我不想和你談這個。”他開口拒絕。

有什麼好談的呢,他又不是沒談過。不過是一周過去了,他能在她身邊度過許多個一周,許多許多個,隻要她醒來。

“陸習,我知道我在神經外科沒有你有發言權……可是……”又一周過去了,洛謹謙也看不下去地走了進來。

那些風險那些可能性那些結果,早就像本能一樣長在他的腦子裏,隻是提到就會心痛地沒有辦法呼吸。

“她的腦電波活動已經越來越微弱……”

“還有不是嗎?”他強硬地打斷他,像隻備戰狀態的獅子,“她是我的妻子,我支付了費用,我也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所以請你出去。”

洛謹謙看著陸習,歎了口氣。

“小北,他們都覺得你醒不過來了。”趕走了洛謹謙的他好像剛經曆一場戰役,聲音顫抖著,“可是,你一定會醒來的,因為你舍不得我。”

沒有回音。

如同以往的幾千幾百句話一樣,沒有任何回音。

不隻是聲音,陸習整個人也莫名地開始發抖,像初冬掛在樹枝上苟延殘喘的黃葉一般,瑟瑟的。

顫抖的手攀上她的臉,那樣的溫暖:“小北,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溫暖。我愛你,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他頓了頓,吻上她的唇,無論如何繾綣,她自一動不動。

她就像個睡美人,而他卻不是那個可以把她吻醒的王子。

“小北,你舍不得我的。因為你知道,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小北,我求你,求你醒過來。為了你自己,更是為了我。我們多麼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們荒廢了多少時間才走到現在。隻要你睜開眼睛,隻要一眼……”哀慟至極的時候,反而欲哭無淚。

時間,依然在流逝。

顧家的人來了又走了,不管抹了多少眼淚,他依舊還在,堅定不移。

每天早上醒來,他都會拉開窗簾對她說,早安。

他故意地視而不見是,監視器上的腦電波已經趨於一條直線。

他說:“小北,今天的太陽真好,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他又說:“今天食堂的東西真難吃,惡心壞我了,你快點醒過來,我們回家去嚐張媽的手藝。”

他還說:“今天有個護士送我禮物,她可能喜歡上我了,可是我和她說,我隻喜歡你一個。你高興嗎?”

他就那樣在他身邊陪著她,就好像她隻是個賭氣賴床的孩子,隨時會因為他的引誘而忍不住打破自己的偽裝。

陸習看著思北,時時刻刻地微笑。

陽光拂麵時,他說:

小北,終有一天你會回來的。

真的,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