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熟悉的土屋,隻是那掩不住的泥土的芬芳,無不預示著它是新造的。李福已經呆住了眼,從屋內翩翩走出的那人,那個素白長裙邊繡淡藍絲邊的,不正是自己揣在心間的那個人嗎?
“看什麼看,不認識我了?”溫婉動人的臉龐,浮現的是獨屬於少女淺收的酒窩。
靠近點,再靠近點。李福的心不住地顫動,想伸手,舉到一半又緩緩放下。
少女雙手抓緊了李福的小臂,不讓它徹底落下,沒好氣地說道:“怎麼啊,出去練了下拳就不認識我了?”
李福這才看清,自己的手,蒼顏盡褪。再藏不住心中的怯意,慌亂從少女手中抽回手臂。
“我,還是我嗎?”臉上戴著的是迷惘,空洞的心再再度注視到少女的瞬間悲上心頭。
“怎麼了?”少女慌亂著,繼續靠近李福,兩人幾乎緊貼。伸出素手,刮蹭李福麵頰上的淚珠:“發生了什麼,和我說好嗎?”
李福像是中了定身術,呆呆立著,“我記得這份芳香,每天夢醒,鼻尖縈繞的是它,唇齒留香的還是它。我還記得這手的觸感,它是我獨有的幸福。我更不會忘記這張苦苦思戀半生的臉,永遠不會忘記。”
可是它們離我太遠,遠在哪怕有兩個永遠都到達不了彼方。
謝珍珠開始慌亂,淚已經流下:“到底是怎麼了,告訴我啊。我是你娘子啊,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承擔啊!”
“我發過誓的,永遠,永遠不會讓你為我掉下半滴眼淚。”
李福,被謝珍珠的淚,驚醒了。定格動畫隨著李福雙手的前伸破碎,雙臂環繞謝珍珠,滿足:“別哭啊,你哭,我會舍不得的。隻是太久沒見到你了,所以沒忍住。”
說得很輕,很溫柔。謝珍珠的淚也隨著話落止住了,深埋在李福胸膛變成滿足的笑,到最後的滿臉羞紅。
就這樣站著懷抱了幾分鍾,李福,不會滿足,謝珍珠卻臉頰已然紅透。抵抗著脫離了李福的懷抱,逃回了屋子:“我去盛早飯。”
李福微笑,這笑容叫做滿足,“如果能一直這樣,該多好啊。”
李福已經看清了,這隻是一個夢,即便那聲音,那芳香,那觸感,再真實,也隻是一個夢。
可是,夢也有人不願醒來。
“吃飯了啊。”房間裏傳出謝珍珠的呼喚。
“來了,”李福一邊答應著,一邊快跑向土屋,他不願意再錯失謝珍珠一眼。
熟悉的大堂,熟悉的方桌,熟悉的長凳。唯一不同的,是再沒有歲月的痕跡,還有多了一個看不夠的她。
“看什麼呢?”謝珍珠低頭劃著碗中的白粥,不敢隻是李福雙眼的炙熱。
李福隻是淺笑,繼續用自己火熱的目光,注目謝珍珠:“真美,我娘子真的好美啊,我真的,真的,好幸福。”
李福短短十分鍾的笑,超過了此前的六十年。
謝珍珠隻想把頭埋進土裏,可是下一秒像是想到了某種可能性,一雙柳葉眉已然緊蹙,仍在不住顫抖。
李福看不見低頭的謝珍珠,可是那雙手僵直,身體的緊繃,氣氛的瞬間壓抑是瞞不過的。
在方桌邊輾轉,走到謝珍珠近處,雙手撐肩托起謝珍珠:“老婆,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你罵我啊。別哭好嗎?我會心疼的。”
一秒過去,仍沒有得到這珍珠的確切回複。就在李福焦躁不安時,謝珍珠抬起頭,淚眼婆娑,卻又強作正定:“夫君,我們不回李鎮,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