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笑笑，拍了拍她的手，“說倒是可以說，你五姨娘院子裏的事得先解決了，喜宴沒開始先把客人得罪了，都是你爹的舊識，麵上不好看！”
那正好！
當然這話又不能讓她娘知道，傷心是一回事大度是另一回事，前者沒人關心後者眾說紛紜，她娘左右為難她又不和她爹一樣適時地添把柴火。磨蹭了半晌她才不情不願地出了屋門，出了門又是另一副麵孔，斜眼看守在門外汗流浹背的婆子，“你家姨娘被打死了還是怎麼著，大呼小叫的！”
婆子一路小跑著回話：“城東茶葉鄭家的女眷，閑逛逛到五姨娘的院子裏去了，也不知看到了什麼當場嚇昏了過去。他那個小丫鬟是個不經事的邊跑邊喊說是見到院子裏有生吃老鼠的女鬼，那女鬼還和五姨娘一個模樣。若不是老仆攔著，闔院的客人都嚇跑了，大小姐，您說這還沒開席就落了個醉鬼！”
她絮絮叨叨不防辛疏梧突然住腳險些一腦袋撞上去，訕訕地退了兩步，“老仆多嘴！”
辛疏梧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道：“不多不多，我聽得正有意思呢，這麼說咱們府上這位新姨娘還是個大角色啊，生吃老鼠，我敬她是條漢子！”她回頭，“讓秋，讓人出去找一籠子活老鼠抬姨娘院子裏，她要是不吃就得讓鄭家那個小丫鬟吃了。”
姨娘雖說不是主子但身份總比丫鬟高出一截，到最後這活老鼠真要抬了去都得進到那小丫鬟的肚子裏，不過是做個樣子給鄭家一個下馬威，順便給姨娘一個下馬威。回話的婆子臉都嚇紫了，跪在地上哭哭喊喊大小姐高抬貴手，萬萬不可。
事實上確實萬萬不可，她們到的時候熱鬧早都散了場，五姨娘正坐在窗下匍匐在辛老爺的懷裏抽抽噎噎。一件紅彤彤的喜服將臉都蓋住了，也沒見生吃老鼠的漢子是何等英偉的模樣。
辛疏梧有些遺憾，對那婆子道：“好了，你家姨娘的命是保住了，隻是這風頭麼還得避一避，老爺子不叫少叫她出門晃。今天是鄭家說她吃老鼠，明天張家就能說她吃人，長此以往都知道辛家養了妖精，生意還怎麼做？”
婆子疊聲地應下了，大概是畏懼她要抬一筐子老鼠給姨娘生吃，離開時的腿腳都靈便了很多。辛疏梧掖著袖子看著燈影朦朧下郎情妾意的畫麵，冷笑道：“但願我爹這回能老鐵樹開花，枯木逢春，如願以償有個兒子！”
讓秋：“……”
她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傻站著幹什麼，找個貓來。”
“啊？”
辛疏梧一邊掖袖子一邊囑咐道：“要那種抓老鼠特別靈活又餓了很久的，溜光水滑的老爺貓一概不要。還要一把短鐵鍬，悄悄地去，別叫人發現了。”
“……”
讓秋抱著一隻餓脫了形的黃貓回來時還沒來得及跟她搭上話，那貓迅速地從她手裏竄了出去，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衝到了辛疏梧蹲的一棵樹下，瘦弱的貓爪子使勁地刨土。
辛疏梧實在怕它刨著刨著就餓死了，取了讓秋手裏的鐵鍬和它一塊刨，最後刨出來半隻血淋淋的老鼠，被貓一口叼起來竄遠了。她悵惘地看著消失在園子裏土黃土黃的瘦弱背影，“事了拂衣去，怎麼也不跟我說聲多謝，畢竟是我先發現這裏有隻死老鼠的啊。”
讓秋的臉色變了幾變，指著夜色裏一處燈影幢幢話都說不完整了，“五姨娘，她，我，老鼠，這個……”
辛疏梧一點點將土推回原位，慢條斯理地道：“鄭家和我爹的關係一直都還不錯，聽我娘說今年開春還幫了個不大不小的忙，沒道理在府裏胡說八道壞名聲。比起這位來曆不明的五姨娘我還是更願意相信他，這裏是離她的園子最近的一棵樹，又在角落裏，是毀屍滅跡的好地方。”
讓秋嚇的麵無人色，“難道五姨娘真是個女鬼？”
辛疏梧白了她一眼，“女鬼不吃人吃老鼠，這是什麼愛好？”
“說不定她是個貓妖！”
她平了平土，“是什麼還不好說，也許是身體有什麼毛病也許真是什麼精怪。不過剛才這麼一鬧她近期肯定不會有什麼動靜，你找個機靈嘴嚴的小丫頭盯緊她，吃什麼喝什麼見什麼人，就算我爹來也不能落下！”
她舞著鏟子有些幸災樂禍，“我爹的願望這回又得落空嘍！”
讓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