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來的太突然,自從來了太安天後第一次因為驚喜而輾轉反側,疏梧盤膝坐在床上將袖子裏的袋子摸出來看了又看情不自禁笑出了聲,笑到覺得自己特別傻才意猶未盡地收住了,左右看了看溜出了房門。
外麵天光甚亮,遠觀重山藹藹巒峰聳翠,近觀煙光鬱鬱川澤縈回,是夏日繁盛的景象。尤其在太安天經過這麼多年的波折後的第一個晴朗日頭,心頭徘徊不去的最後一絲濁氣也煙消雲散。
崇時和唐虞正並肩站在一方湖邊商量奇石擺放的位置,衡彌和有蒙已將荒蕪的土地翻得平整捉摸著培植什麼種類的草木,微木將修葺池子的青方石遞給水裏的蘇子,順帶熱情洋溢地跟疏梧打了個招呼,“姐。”
她正想助他一臂之力卻被衡彌半途給拉走了,“小梧桐,你來的真好,我和有蒙正拿不定主意這裏栽紫藤好看還是瓊華有意思。”
疏梧說了聲不要緊,從乾坤袋裏翻出幾顆瓊華花種入土生根轉眼已有丈高,晨曦裏開出大朵玉盤狀的花來,像二月微雪八月輕霜;另一處落地的紫藤也已經垂下串串深紫色的花穗,燦若雲霞。
她歡快地拍了拍手,有些得意:“你們挑選起來是不是就不那麼費勁了?”
衡彌摸了摸鼻子,“其實,都挺不錯,你這樣,叫我們更加難以取舍啊。”
他和有蒙艱難取舍的過程中崇時將一方三丈來高的奇石栽在他身後,抽空似笑非笑地看了疏梧一眼,“我以為十萬年你隻會栽梧桐樹。”
這個說來有些慚愧,她初到鉤吾山就喜歡上了崇時,因為各種各樣無力回天的原因不能常常見到他,增加存在感這種事情就非常艱難。
好在鉤吾山方圓千裏都光禿禿的沒什麼景色,她突發奇想得來一個在鉤吾山內外種滿樹好讓他時時看見時時記起她的方法,雖然當初頂著造福鉤吾山生靈的幌子但是還是私心占了上風,如今回想起來難免有些當時年少無比矯情的感慨。
背後有嘲笑聲,帶著幾分肆意地調侃,回頭時衡彌正衝她笑眯眯地道:“我原先聽過一句話叫作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小梧桐你種樹這個技能以後怕隻能在鉤吾山有用武之地了……這麼說也不對,你以後除了崇時房前屋後哪都不可能再種一棵半棵的梧桐樹,是不是,崇時殿下!”
“……”
今天氣氛好得很,崇時的毛病難得收斂不願意和他計較。疏梧掃了衡彌一眼,昨天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他摸了摸鼻子繼續尋找風水不錯的地方植樹造林去了,她則領著白猿躍上了方才那塊奇石頂端自高處給他們把握全局。
唐虞挪了塊更加高聳入雲的大石來擱在她旁邊,她避了避,就聽他甚是謙和地打了個招呼:“疏梧姑娘,早!”
對於他今天暫時從蓮霧身邊走開出來吸收新鮮空氣和陽光,她覺得這種行為很值得鼓勵,畢竟顯得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她笑眯眯地還禮,“帝君好,不早了不早了,今天起得晚,見笑。”
唐虞溫和一笑,“因為我的心魔累得姑娘數日奔波,姑娘不計前嫌肯幫我到底我心中感激,不敢有他言。”
其實她也不過是客套兩句,全心全意地幫他也不過看在崇時的麵子上,這話說的叫她好生愧疚。她訕訕地笑了兩聲,“帝君太客氣了,你是崇時的師兄,也是我……咳,值得敬仰的帝君,都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哈哈!”
他頗為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都是自己人,姑娘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我是崇時的師兄往後你自然也得叫我一句師兄,不過早和晚的事情。”
疏梧聞言險些一個跟頭從石頭上栽下去,唐虞開起玩笑來實在叫人招架不住,奈何她矯情的毛病被這種篤定的語氣給引了起來,撇撇嘴道:“八字還沒一撇呢,崇時他心思陰晴不定,他不言明我也不能強迫不是?”
唐虞笑著搖了搖頭,“崇時的心事他鮮少主動提及,不過有一件事我卻要告訴姑娘,姑娘可知道那提婆鏡是什麼?”
疏梧托著下巴意興闌珊,“聽說他就是從那麵鏡子裏感化而生。”
“這個眾所周知,還有一件不為人知的,”他仰著臉瞧她,正經道:“小時候的崇時並不像現在這麼……咳,老成,他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師父座下,還是貪玩的年紀。有一年師父領著我和幾位師弟外出遊曆,餘下的師弟裏就屬他年歲最大,結果他領著師弟們跑出了大須彌境結界碰上了凶獸,為了保護年幼的師弟們被抓碎了心。”
年少時的崇時竟然能頑皮成這樣,簡直叫她歎為觀止,她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他遠遠而來的身影繼續問唐虞,“那後來他的心是怎麼長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