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疏梧對衡彌的聒噪領悟了個透徹,到了前天尋到的那個山窩窩裏,太安天裏唯一能承一承陽光的所在如今也陷入沉沉烏雲,她掏了掏耳朵,問寶螺的具體位置才成功地讓他住了嘴。
衡彌神神叨叨地將山洞裏尋了半晌才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翻出了寶螺,誠然寶螺上霞紫明光,一派繚繞的仙氣在神手不見五指的山洞裏存在感極強,否則看他的模樣,十有八九昨天隨手一丟不知放到哪裏了。
他興致勃勃地捧了過來,問崇時,“這裏放著的就是唐虞的元神?哎呀,想起聞名遐邇的帝君的元神竟然在我手裏,有點激動怎麼辦?”
疏梧:“……”
崇時使了個訣封印住寶螺收進疏梧的乾坤袋裏,“激動點也沒什麼,你可以醞釀兩日,等救出唐虞你好當麵訴說你的激動。他向來心軟,看不得你這樣子說不定將你收做關門弟子,從此你們就能恣意地暢談佛理,感悟婆娑世界。”
衡彌:“謝謝,再見!”
自從收回寶螺後,疏梧就一直抱著鳳凰琴盡力救一救唐虞,然而這位帝君心思純淨的無以複加,無以複加的同時又十分堅韌,說白了就是死心眼。
他的位置是找到了,但是陷在執念裏死活不肯出來,任憑疏梧使盡了渾身解數也隻影響到他分毫,由於她靈力使用過度分神的功夫又叫他縮了回去。
彼時崇時捧了杯茶遞給她,她喝了一口長籲短歎:“你這位師兄的心神堅定到簡直令人發指,若是他在執念裏看到的是和蓮霧的美好回憶也就算了,可蓮霧同羅揭的大婚的場麵翻來覆去看了多少遍卻仍舊不肯離開,真是情何以堪啊!”
崇時道:“這個才是他真正的心魔。”
“你的意思,他並不是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隻是無法接受昔日的眷侶不愛他的這個事實?”她托著下巴敲了敲,“這麼說來,可憐的神仙必有可恨的地方啊,太可恨了!”
他古怪地望著她,“我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是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時蓮霧卻要嫁給羅揭,他後悔晚矣。原來你是這麼想的,難怪你的琴音沒有打動他!”
疏梧撇撇嘴,“這不能怪我,男神仙和女神仙的思維本來就不同,尤其你師兄這種十分特殊的,要不然他能答應你姐姐的婚事拋下蓮霧不管,當她不要他了又悔不當初。安全感雖然不是姑娘家強烈需求的,但是也不能把本就不岌岌可危的關係一次又一次推向絕境,當唐虞在蓮霧眼中逐漸成了個危險的所在,她還能和他在一起?哪個姑娘心甘情願地當殉葬品啊,那不是愛,是傻。”
崇時看著她半晌,嘴角挽起一抹笑意,“這是你的心裏話。”
她誠懇地點頭,“大部分姑娘都是這麼個想法,你不用懷疑,應該相信作為姑娘的我。”
他點頭,“你如今雖然明白了唐虞的想法,但是他心思堅韌到什麼程度你也明白,所以為了盡快地救出他你不妨考慮我的想法。”
疏梧露出警惕的神色,一口回絕:“你那兩個方法都太恐怖,不適合我這樣淳樸單純的姑娘。”
崇時道:“想不想找到燈靈?”
她攤攤手,“不想,找燈靈是天帝指給你的任務,又不是指給我的。”
他揉了揉額角,慢悠悠地道:“你想不想回鉤吾山了?”
她十分爽快地準備給他迎頭痛擊,忽然想起前天晚上他兩個的一番對話,不由眼露玩味,“你這麼著急回鉤吾山啊?”
他頓悟後難得撇開目光,耳根有些泛紅,“我的意思,住在太安天不是長久之計。”
“啊,”她歪著頭看他笑,“那還是很著急地想回去啊。”
他垂下眼睛,唇邊有笑,月上柳梢那一抹柔和,俯身咬住她的唇角,“迫不及待!”
“……”
崇時最後放開她,指了指乾坤袋:“所以,我給你找來了唐虞校注佛經的書稿。這是唯一能快捷地了解他的心思,又不用你讀佛經的方法。”
疏梧把臉埋在掌心,“你就這麼想讓我去了解別的男神仙的心思啊?”
他往她腦門上摁了一記,“激將法也沒用。”
她徹底死心。
接下來數日,疏梧廢寢忘食地陷在暗無天日的書稿裏。直至頭眼昏花的那一日,顫巍巍地抱了鳳凰琴來準備再試一次,望著堆積如山的書稿,長長吸了口氣,果然成敗在此一舉的壓力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