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她的故事(2)(2 / 3)

“剛哭了喔……”

“沒什麼啦……媽……你別擔心啦!”

母親心裏知道,淑藝還那麼小,當然會害怕,而且一個人被關在三樓,感覺就像被整個世界所遺忘。很難想象,一位小女孩,一個人孤零零坐在輪椅上靜靜看著窗外藍天,天色慢慢暗了下來,直到看不見身體。小女孩隻有7歲,隻能像棵樹般默默等待,等待父母的到來,戰栗的等待。而這小女孩,竟是自己的女兒,自己竟是這般差勁的母親!

淑藝實在怕得幾乎崩潰,她更怕媽媽擔心。因為她知道,母親為她所吃的苦,她恐怕十輩子也還不起。時時刻刻心裏所想的、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要讓媽媽操心。她知道,要撫養像她這樣的孩子,所要遭受的折磨與艱辛,別人的冷言冷語,幾乎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與其讓媽媽再為她流下眼淚,倒不如自己咬牙撐過這一刻,苦,要忍下來,再苦也要忍下來!為了媽媽,也為了自己,她要一口吞掉苦頭。甚至學著笑納它、吸收它、品味它,試著滋補自己的心靈,掙脫軀體的禁錮。她要靠自己的意誌力,超越痛苦,自由飛翔在想象的世界,沒有缺憾的世界。

父親騎著摩托車載她們母女回家了,一路上誰都沒有多說話,盡都在心裏怪自己太沒用了,為什麼會讓今天這種事情發生!三人竟不約而同在心裏暗暗打定主意:

“我要加油!”

“為了這個家,我要加油!加油!”

“我要爭氣,爭一口氣!”

正因為彼此的體貼與疼惜,讓淑藝能順利達成她的夢想。天大的事,總有父母頂著,總有父母不顧一切犧牲地照料著。讓淑藝能找到舞台,努力挑戰自己的極限。麵對上天的這張試卷,她不退怯,反而要在重重荊棘中,蛻去肉體的枷鎖,活出生命中的最精彩的自我。誠摯希望與世人分享,她的美善,她的夢想。這些,她真的做到了,還做得遠比一般人都來得盡善盡美,在台灣這塊土地上,在輪椅上寫下生命的淋漓盡致。

忍病功夫

“咳……咳……”

床上傳來刻意掩抑的咳嗽聲,聽來就像棉被下猛打悶雷。

“淑藝,是你嗎?是不是感冒了?”母親素華瞧淑藝拉著被子蓋住半張臉,隻露出兩隻布滿血絲的眼睛,素華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對勁,擔心地進一步詢問。

“媽,不是啦!隻是躺著不舒服而已!淑藝略撐起身子,咳、咳……我清清喉嚨罷了,媽,你別想那麼多,想太多會變老喔!”

聽女兒狀似輕鬆說完,她還是不放心地低身探視女兒身體狀況。隻見淑藝似不領情地一頭蒙住,在被子下抗議:

“媽,你都不信任我!我都長這麼大了,還把我當小孩子,再這樣我就要生氣了!”

母親倒也尊重孩子,“好,那你今天就早點睡覺,不要太勞累了!”

“好吧,咳、咳……”淑藝又不小心咳出了幾聲,“我就當個聽話的乖女兒,早睡早起身體好!”

素華滿意地看著淑藝進入夢鄉,看著她甜甜的嘴角低低的眉,想這一路不知怎麼走過來的,孩子,終究長得這般大了,還會跟我討價還價,唉,做母親的可真都是超人哪!胡思亂想一陣,不知不覺也跟著進入夢鄉。

“唔……唔……”

半夜裏,無力呻吟聲冒出黑暗中。

“媽……媽……”

微弱的字眼鑽進母親耳膜,一下子掙起素華雙眼,心裏浮上不祥的念頭:“出事了!”側身一瞧淑藝,呼吸是那麼急促淺短,蚊子般掙紮喊出微弱求救聲,一字一字像刀割般刮在母親心頭,“淑藝,你有病怎麼不早說,你看你、你看你!”素華萬分不舍地抱著淑藝,並大聲呼喊丈夫下樓來幫忙送淑藝上若瑟醫院急救。夫妻倆一番折騰,火速騎著摩托車送淑藝出門。

一路上素華不停責怪自己為何這般沒用,竟讓一個孩子承受這種壓力與痛苦,不忍家裏為她支付龐大醫療費用竟一味隱瞞病情!

淑藝自小就體弱多病,出生沒兩個禮拜就住院觀察。那時沒有健保給付,所以醫療開銷非常可觀,家庭經濟還常因此陷入困境。年複一年,家裏為她疲於奔命,淑藝看在眼裏,每日裏就想著如何減輕家人負擔。為了省錢,她再苦也要忍!希望憑她的誠摯祈禱與堅強意誌,能戰勝病魔,使小小感冒快點好起來。隻是沒想到,每次的小小感冒都差點要了她的命,最後,總是得送到若瑟醫院急救,才把她從鬼門關給救回來。看到大夥為她累得人仰馬翻,她對父母與醫護人員既自責又感恩,心裏不住尋思: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報大家?替眾人做點什麼?而不像現在,隻能說“對不起大家,又讓各位費心了。”

為了體恤父母,淑藝試圖靠意誌力戰勝病魔;為了理想實踐,她更是豁出生命堅持到最後一刻。記得是在虎尾小學一年級期末考前,淑藝似乎又染上風寒……

“淑藝你行嗎?”母親擔心地詢問著。

“媽,沒問題啦!”淑藝仍露出一貫陽光般笑容。

“可是你昨晚發燒還沒退……”

“那沒什麼啦!我可以用意誌力戰勝他們的!媽你就放一百個心好啦!”

淑藝身子似因發燒而發抖著,讓母親極度不放心,但麵對淑藝鐵一般的意誌,她向來不忍硬生生敲碎她的堅持,隻能一顆心吊著,緊張地在家裏陪考,直到考完最後一科……

“沒事了,淑藝真的撐過了!”心裏才正慶幸著,誰知電話那頭鈴聲卻在此時響起,一種不祥的預兆劃過心頭。

“喂!是淑藝的媽媽嗎?我是淑藝的導師!”老師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