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時差
韓國的黑夜,正是美國的白天。
從小離開家鄉的柳泰民對那裏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
關於小時候發生的事,他從不刻意去回憶。這些年在母親的“關照”下,表麵上柳泰民早已成為一位非常合格的太炎企業的繼承人,他精明睿智,出手老道,頗有當年其母一手將瀕死的太炎企業重整旗鼓的氣勢。
隻是對於柳夫人而言,這些遠遠不夠。
長期坐於他人之上,習慣了將事事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女人早已將當年那些不必要的感情拋之腦後,丈夫死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不再是孩子,而是整個太炎企業。
縱使她將希望轉移到不曾給予關注的柳泰民身上,她曾經對柳泰武所付出的心血也不是沒有絲毫回報。在她眼中,柳泰民與柳泰武最大的不同就是縱使他表麵上再冷酷無情,也做不到柳泰武從骨子裏透出的與商人最接近的涼薄。
這,大概就是天下父母的通病,或許他們總會說我對每個孩子都一樣,事實上真正做到的並不多。人心本是偏著長的,哪怕是父母,也總會有自己最喜歡的孩子,他們會為他傾盡所有心血,就像他們小時候,他永遠隻能以羨慕的眼光看著柳泰武一般,這一點,柳泰民從最開始的不甘,失落,到最後的麻木,直至真正的涼薄,無師自通般早已學會了自己本不具備的東西。
隻是柳夫人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大概就是在教會柳泰民涼薄後,又教會了他何為野心。
“泰民啊,你哥哥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吧。既然他不願受到束縛,我不介意收回他手中的股份。為了太炎企業的名譽,哪怕作為母親的我,也不得不放棄他。隻是總有一天他會明白,失去了太炎企業的庇護,他將一無所有。”
聽著母親冰冷而又有些警告的口氣,柳泰民表現出的的態度恭敬而又疏離,他的心裏沒有為自己成為太炎企業真正的繼承人而變得明朗半分,對他而言,這唾手可得的太炎企業早已沒有任何吸引力,也就隻有母親,才將它當做手中的籌碼,以為可以憑此左右得了他。
哪怕是自己那個真的沒什麼共感卻也獲得自由的哥哥,大概也會為母親的舉動感到可笑吧。
隻是有些事,你永遠不要妄想所有人都能明白了解,因為世人總是不自覺地帶著有色眼鏡去評判一件事,哪怕事實的真相與他們所認為的截然不同。
就像當年父親的死。
柳泰民心中一陣冷笑,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管家。作為母親的心腹,他非常盡責地在母親離開的時刻“輔佐”自己,讓自己與多年來暗中保持聯係的兄長都有些惱火呢。
不知為何,此時的管家在被柳泰民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後覺得渾身發涼。
那一定是錯覺吧。。。。。。
“不過話說回來,你小時候到底為什麼把你弟弟當玩具扔啊,他很氣人嗎?”洛晨像一個求知欲很強的孩子般眨著眼睛望向柳泰武,難得看見洛晨這個樣子的柳泰武眼中也露出笑意。
“這個呀。。。。。。”柳泰武沒有回答她的話,看著洛晨的表情更為好奇,他眼中的笑意變得越加明顯。
“咳!”似乎受不了兩人之間的氛圍,看看外麵已經黑下來的天色,之前一直默默無語的河無念打斷了短暫的沉默。“你們兩個今天就打算待在這裏不回家了嗎?”
“無所謂呀,反正他是無家可歸,我是有家不能回。”洛晨隻要想想母親知道自己出了那麼大的事後母親一定會揪著自己耳朵好好教訓的樣子就覺得好可怕。
哪怕她現在已經是二十多歲的成熟靈魂,能夠體諒母親的苦心,她也不敢直接撞在槍口上。
“那至少也要打個電話給你媽報個平安吧。”河無念語重心長地說。“從你失蹤開始,她就一直
提心吊膽,給她打個電話,至少有個交代。”
不甘不願地接過電話,洛晨小心翼翼地撥打號碼,果然剛一接通,就是母親憤怒擔心的吼聲,
“死丫頭,當你的媽我真是不短命也要折壽十年啊!”
洛辰將電話拿得離自己的耳朵遠一些,心裏卻漸漸升起一股暖流。
好像,已經很久沒體會過父母的關心了呢。
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沒有逃過柳泰武的眼睛,手心傳來的溫度讓洛晨將眼光轉回到柳泰武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