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涼薄
飛機降落後,高貴精致的中年女子毫無表情地走在故土。
離開的太久,久到自己幾乎忘了這個令她又愛又怕的地方。
今天,韓國的天空很晴朗,就如她離開的那一天,明明陽光明媚,人們都在為自己的家庭與幸福而忙碌著,卻隻有她帶著滿心的疲憊和恐慌逃到異國他鄉。
即便如此,這裏的人們隻會將此當做茶餘飯後滿足自己窺探欲的趣聞,至於那個失去丈夫的可憐女人嘛,這關他們什麼事?
這個世界很可怕,不是因為有人作惡,而是因為人們旁觀。
真是個無情的地方。
“泰武啊,這真的是你做的嗎?”女子平日的鎮定全然不見,平靜的麵容此時竟有些猙獰。
十二歲的柳泰武有著這個年齡孩童最受人歡迎的天真無辜而又俊俏的臉,隻是他的眼神,涼薄地讓人心驚。
那一天,太炎企業的董事長,自己的丈夫倒在血泊之中,看著兒子那張無辜的臉和冰冷的眼神,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和厭惡籠罩在心頭。
一個連弟弟都會傷害,父親都可以殺害的人,誰能保證他不會對自己這個母親做點什麼?那個已經渾身沾滿了血腥的孩子,再不是自己眼中乖巧聽話的傀儡了。
女子的嘴角掛著一抹冷笑,這些年來,自己很少回國,哪怕踏進這裏一步,她都會因與那個自己人生的失敗品同在一片土地上而覺得厭惡。
還好,自己還有一個兒子,一個藝術品毀了,她還有另一個。
隻是丈夫留下的企業還需要打理,憑借著自己不輸於男子的的鐵血手腕,打敗眾多打算趁虛而入的競爭對手,短短幾年,太炎企業就重新恢複了往日的榮光,甚至比從前的實力更強,就算自己撐不了多久,也要為心愛的小兒子留下更多的保障。
隻是她的心漸漸變得涼薄。
看在柳泰武是自己兒子的份上,她為他留下了全韓國最好的律師團隊,以便在他日後忍不住向他人出手時保其安然無恙,當然,為了讓他“好好休養”,首先要讓他在療養院呆上幾年。
自己是個很稱職的母親不是嗎,除了這幾年很少在兒子麵前露麵以外。
坐上家族企業派來的豪華跑車,柳泰武的母親在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上流社會的高貴典雅,隻是沒人注意到,她的手在抓著挎包的時候指尖泛著怎樣的蒼白。
“夫人,好久不見。”權律師殷勤的笑臉出現在車門外,恭敬的為她打開車門,能讓法律界的精英如此卑躬屈膝,可見太炎企業在整個韓國的影響力。
走進諾大的房間,就如同走進一個巨大的牢籠,從療養院出來又如何,柳泰武,我曾經最得意的兒子,最完美的藝術品,從那個壓製你瘋狂的地獄中出來,你依舊逃不出我為你編織的地獄。
隻是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似乎怎麼洗都洗不掉了呢。
穿著類似於醫院中消毒服的白大褂,手中拿著塗滿酒精的布料,將本就一塵不染的屋子擦得更透徹。
為了掩蓋那除不去的血腥,柳夫人可謂煞費苦心。
如果此時的柳泰武站在這裏,一定會笑著說一句“真是久違的酒精味呢。”
隻可惜,哪怕接到了母親的電話,此時的柳泰武也無法來到許久不見的柳夫人的身邊。
麵對一個個警察的盤問,柳泰武顯得鎮定自若。
“昨天嗎,我與馬智鬱在約會呀。”
“你說這個女人?我可沒見過她,長的雖然很漂亮,但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你這樣說,會讓我們的感情出現問題的。”
“警察挑撥戀人之間的關係,我要不要向你們要精神損失費呢?”
測謊儀上的幾條線筆直地遊走,看著柳泰武那張明明十分俊俏卻又帶著嘲諷的臉,審問他的警察恨不得一拳拍在上麵。
真是嘴硬,哪怕有證人的指正,得不到嫌疑人的自白,無法向民眾有個明確交代,隻怕很難定罪。
何況,警察有些鬱悶地想,之前柳泰武借助家族勢力所做的事情,可是給警察及相關司法部門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聽說這家夥的母親從美國回來,兩人一年到頭連麵都不曾見過幾次。
真不知道這對母子,誰比誰更涼薄。
另一間審訊室裏,河無念正鐵青著臉將一件件證據拍在洛晨的桌上。
看著本該老老實實待在自家書桌抽屜的日記和畫作,洛晨的心裏說不出的複雜。
這些本被她藏起來的東西到底還是被發現了,雖然並不是全部的真相,但也總算是讓自己稍微疲倦的的心輕鬆一些。
有些事,往往是守住秘密的人心中最累。
本來河無念是被關在療養院裏的,但既然已經有了岬童夷作案手法的人進行作案,他排除嫌疑,就被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