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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五,六個如狼似虎的人圍攻的那個人,不,她隻是個孩子,她的身影很嬌小,她一身亮麗的豔紅色在這片雪地中很耀眼。她此時的臉上沒有恐懼,沒有驚慌,隻是平靜的死寂,任周圍的人怎麼譏諷也絲毫不能激起半點反應。她隻是失神地看著自己身前的那個婦人,顯然,那婦人早已斷氣,她的肚子破了口子,腸子掛露在外,鮮血在漸漸凝固。
“你這……”沒有等那個人說出下一句不堪的話,我已經抹了他與他同伴的脖子。
我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那個孩子,她的皮膚很黑——這是不詳的象征。她穿的原是粉白色的衣服,被或許是那婦人的血染成了妖豔的紅。
對於我的舉動,她的眸子裏自始至終還是沒有一絲波瀾。
“你很寂寞麼?”她輕歎了口氣,然後緩緩站起身,直直看向我,仿佛已把我看穿,“我來陪你吧,我也剛剛失去了婆婆……我的親人。”
我說不出當時自己是怎樣的感覺,傷感,詫異,喜悅?但是那時起她的一舉一動便進入了我的視線,讓我無法轉開目光。她,注定是我生命中獨有的存在。
“你穿紅色比較合適。”說完我轉過身,準備離開。
她馬上跟了過來。
“不用埋葬她嗎?”
“婆婆喜歡雪。”
她在那場殺戮中失去了陪伴,我卻在那場大雪中遇到了她,這,或許這隻是上天的一時興起,卻就此改變了我們的人生。
她很聰明,或者說她有超出年齡許多的智商與情商,如她所說,她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成為我的負擔。
可是她畢竟是個孩子,不能隨我在深山老林裏一走好幾個日夜,天冷了,得加衣服,天熱了,得避暑,我也不能再隨意引來殺戮……
一個人隨便什麼都能將就著過了,兩個人卻需要照顧著彼此。
然而這麼多的不能,非但不讓我覺得厭煩,反而讓我覺得,自己像個人,在生活。
師傅說,記憶是要與他人一起創造的。如今回想沒有師傅的那幾年的確是如行屍走肉般活著,甚至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活著。所幸,有了她,我又有了記憶。
她對大多人與事很冷漠,卻對我很好。在她的照顧下,我的舊疾竟也好了。
一日,我對她說了師傅的事。她沉思了半晌,竟對我說:為什麼不報仇?你師傅和我婆婆沒有錯,那些人卻連他們一起打;我們天生如此又有何錯,憑什麼我們就一定要被驅逐被追打;錯的是世人,他們不分青紅皂白,隻為自己的自私著想,對於哪怕是捕風捉影的危險也要扼殺於搖籃。這個世間對我們如此的不公,我們怎麼能夠好好地活著?
那時,她穿著紅色的紗裙,山風吹拂著她的發絲,紅色的頭帶飄起,她黝黑的臉上莞爾一笑,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輕輕的聲音飄來,充滿著誘惑,“我們去改變好不好?”鬆林在一旁“簌簌”作響,仿佛急不可待地想要響應她的言語。
我說,“好。”
如果我知道自己的那句好會帶來這樣的結局,我一定會破例拒絕她的請求。
她躺在我的懷裏,黑質的臉上布滿了密密的汗珠,她還是艱難地扯著嘴角衝我笑,目光留戀地在我身上遊移,然後執意地抬起手,摩挲著我的臉頰,“我現在好像……好像可以理解你……你的師傅的感覺了……”
“你會沒事的”,比師傅去世時還要恐慌,我無措地抓著她的手,即使麵前還站著這次比武的對手,我也毫不顧忌可能有的襲擊,哀求地跪在他的麵前“喂,慕容徹宗,你的醫術不是應該很高明的麼,快救救她,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