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得了,他爸一聽,暴跳如雷:“什麼什麼,你說什麼?輪得到你指責我?”
白萍她媽一看戰火紛飛,連忙過來調停,一把拉住她爸:“少說兩句。”又調過頭來對我說:“孩子,你真真切切是個好人,白萍得了這種病你都不嫌棄她,為她做那麼多事。可是,你這急頭急腦地一鬧,把我們家阿俊也弄得夠慘的,錢讓人給勒索去了不說,他心裏也受了影響,不平靜了,還不知道這回能考成什麼樣兒。”
天呐,定性錯誤,這哪裏是調停啊,這是綿裏藏針、話中有話啊!這一招比她爸的暴跳如雷更有殺傷力,直接將我往他們家“罪人”的地步上推。我眼睛都氣紅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救命呀!”
她媽一依然很鎮定,不緊不慢:“要說關鍵,哪個都關鍵。白萍這孩子我們也狠不下心來,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這身體狀況能不能走得長是一回事,主要我們也沒錢了呀,更何況阿俊上大學還得一筆大花銷。我們也去借過錢,哎,當初做生意的時候都沒人敢給我們借錢,現在遇到了這種事,沒有了償還能力,誰還會借錢給你啊!”
她爸點了一支“紅雙喜”,吧嗒吧嗒地抽著,吐出濃濃的煙霧,蒸騰出一個混沌的空間。他在嫋嫋煙霧氣中發出教主一般的聲音:“情況就是這樣了,我們有心無力,你要有什麼辦法,你就自己想想辦法吧。”
我跟他說:“你們都這麼狠心,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要是有辦法,能出那樣的昏招嗎,能動不動跑過去找你們嗎?”
她爸燒完兩支煙,倒是平靜了不少,把煙嘴一扔,對我道:“你可別說我們狠心,我們從來沒有強迫你做什麼,我一開始就跟你說了,要是你想離開她,不管這個攤子,那也是人之常情,我們也絕不會怪你的。今天,我還是這個觀點。”
我已經氣得感覺不到憤怒了,就像傷得麻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不再氣勢洶洶地硬頂,很柔和地丟下一句話:“好了,白萍這個事用不著你們操心了,我會想辦法,陪她到最後一刻。”
在確認了他們家真的再也不會投入錢給她治病之後,我覺得募捐的最佳時機已經到來。說實話,這一場公司內部的小募捐能有兩萬七的善款,已經很不容易了,我雖然嘴上嫌少,內心是滿意的。不再糾纏,立刻投入到下一個戰場:網絡和媒體。
我把網絡上的事情交給了偉明,告訴他:“你可是專業發帖炒作的高手啊,得拿出點水準。”眾人大驚,都把目光投射過來:“哎喲,偉明,行啊,原來你還能幹這個呀!”我這才想起答應給他保密的,追悔莫及。
偉明到是豁朗,也不怪我,心平氣和為自己辯護道:“我早就不幹了。原先以為這活兒又輕鬆又幹淨環保,可是紅豆說,這東西汙染網絡環境,不環保,再怎麼沒錢也不該去掙這個錢。”
我一拍他的肩膀:“為了同胞,重操舊業一次吧。”
他傻呼呼地一笑:“我也沒幹過這樣的活兒呀,我那都是低級活兒。”
我鼓勵他:“再怎麼說,我們這夥人裏麵也還是你最有相關經驗吧?沒幹過,總看過吧?網絡這一塊就你來統籌,別人都幹不好。”
他奮力地點點頭:“都這時候了,我還說什麼呢?”
為了能夠吸引關注,偉明什麼招都想過了。來質樸的,沒有效果;又附上照片添加了美女的噱頭,還是不行。他問我:“把她狠心的父母描述一番,再把她男朋友的努力描述一番,增加點故事性,行不?”我說這不太好吧,都是些隱私,家醜不外揚,怎麼好擺在桌麵上給人圍觀呢。偉明說,他被培訓過這個套路:圍觀看故事—故事犯眾怒—眾怒寫評論—評論引圍觀—圍觀造同情。沒有一點噱頭撥動人們的神經,誰會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