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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後，我被一家私企相中，迅速登上經理的位置。
在菁向我投來愛慕的眼光時，我便迅速地與她談起了戀愛。過年的時候，將她領到了母親的麵前。
母親一直用圍裙揉搓著手，欣喜地說道，這姑娘長得挺水靈的。林，你真有目光。
說完母親便轉身去了廚房，我站在門口，聽到母親愉快的哼起了小調。
第二年桃花盛開的時候，我與菁結婚了，將母親也接到了城裏與我們住在一起。
母親總是說，城裏的桃花沒有那股香味，而且開得也不漂亮。
菁笑著說，媽，習慣了就好。
我看著她們婆媳關係處得如此融洽，我也忍不住在心底高興。菁與我一樣，都是農村長大的孩子，所以她很尊重我的母親。
而母親更是將菁看成親生女兒一樣，尤其在菁懷孕的這段時間裏。母親比我都還要緊張，她總是笑著說，我快要當奶奶了，時間真快，看來真的老嘍。
兒子出生後，一直由母親照看著，菁重新回到公司工作，她希望可以讓我們的生活過得更好些。
就在這時，我姑突然出現在我的家裏。
她來幹嘛！我沒好氣地問母親。
陶林，你姑父病了，在醫院躺著呢，現在急需手術費呢！母親一臉期盼地看著我。
媽，你忘了當初她是怎麼對我們了嗎？我爸是怎麼死的，你都忘了嗎？
我沒忘，但是如果你爸在世的話，他也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過去這麼多年了，就別再計較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咱們如果以德報怨的話，顯得你又懂事，又大度，對不對？
我不想傷母親的心，便這樣原諒了姑。
在姑離開沒多久之後，母親就一直嚷嚷著要回老家看看，她說想念那片桃園。
我知道，她是想念父親了。
回去之後，母親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整日就在桃園裏呆著，嘴裏還默默念道，桃花到什麼時候才能開呢？
任何人與她說話，她都不愛搭理，就連飯也不想吃了。
在我們老家流傳這樣一句話，說人臨死之前是有預感的。想到這兒，我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便將母親迅速地送到了醫院。
我最不願麵對的那份病危通知書，還是這樣滑落在了我的手上。
你母親是過度勞累，再加上平時不注意飲食，才會發生胃癌。
胃癌？
我突然記起吃飯的時候，母親總是微笑著看著我，我讓她吃，她總是說，在飯店吃過了。現在想起來，她一定吃的是飯店的剩菜冷羹。自始自終，她根本就沒有好好對待過自己，她的心裏裝的隻有我。
5
在桃花盛開的時候，我折了一枝桃花放在她的麵前，她使勁聞著花的味道，沒過多久，她撒手將桃花扔落在地，任我怎麼哭喊，她也不睜眼看我一下。
我回屋收拾東西的時候，菁拿出了一個落滿灰塵的箱子，菁說，這箱子很古典，很美。
我好奇地將箱子打開，裏麵放著父親的照片，還有一份桃園承包書。
菁將承包書打開，一張發黃的舊照片滑落下來，那張照片是我們的全家福。我擁住菁的肩膀，痛哭起來。
菁慌忙將我推開說，陶林，這後邊有字。
我將照片翻過來，後邊是母親歪歪扭扭的小字，這是母親寫給自己的第一封信，亦是最後一封了：
陶林：你是個好強的孩子，媽媽知道你不會向任何人低頭，但是我怕我去了之後，你會有窮的時候，所以我用這些年你給我的錢，將這山頭的桃樹都承包了下來。或許你這輩子都用不著，但是我必須給你想好後路，我才可以安然地去找你爸爸，我也能放心地閉眼了。
那些字，如同蜜蜂一樣，將我的心蟄得更痛，菁忍不住將頭埋入我的懷裏，我緊緊地擁住她，放聲地哭泣。
此後，每到桃花盛開的時候，我都要去桃園看看，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桃花再也沒有當年的那股香味了，而它們究竟跑去哪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