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後,始終不放心母親,便向班主任請假,回到村子裏了。
路上我一直在想,見到母親時我該說些什麼,該怎樣說服她,不再讓她在我的校園門口賣桃。
我站在門外一直不敢進去,母親一直坐在屋簷下發呆,即使院子裏的小雞嘰嘰喳喳地叫著,她也不會動彈一下,我知道,這次我是真的傷母親心了。
“媽,我回來了。”我假裝若無其事地進屋,將書包輕輕地放在桌子上。
“嗯。吃什麼,我給你做。”母親起身,茫然地看著我。
“媽,你別走,我給你說件事。”
“說吧,我聽著。”
“媽,並非我不讓你在學校門口賣桃,而你得顧及一下我,畢竟我在那個學校讀書,你以後讓同學們怎麼看我。”
母親鐵青著臉,不再和顏悅色。
“陶林,我做這一切,還不是……”她猛地咬住嘴唇,不再說下去。
那夜,我沒有回學校,我發現我與母親之間突然有了一層隔閡,盡管我們都是這麼用心地愛著彼此。
3
高中三年一晃而過,我很快地被一所高校錄取,隻是那些天文數字,讓母親與我都陷入了兩難的地步。
家裏能湊的都湊夠了,可是始終拚不出來那個數字。
母親帶著我走到了教育局,將我們這些年發生的事情,當故事講給那個與母親同齡的女人。
那女人含著淚,說,你真的不容易,如果是我,可能我已經扛不下去了。
我的學費這才有了眉目,母親終於咧開嘴笑了。
我無法揣摩母親細微的心思,因為她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空氣,或許她在刻意地保護我,不讓我為她而分心。
母親尾隨我進了這個大城市,她說怕我在這個城市受傷害,因為大城市的壞人多。
我笑了笑,感到很幸福,母親如果不在我身邊,我不但很不放心,也很不習慣咧。
母親已經年近50了,而且身上關節疼的得厲害,我最心疼的還是母親的腰,母親隻要一坐在床上,輕易就不會再挪動起來,母親捏著自己的肚子說,看,現在我是不是很難看,都發福了。
母親憑著一股毅力,硬是在飯店找了一份洗碗工的工作。
那個飯店離母親租住的房子差不多有十幾站地,可是母親堅持早起,每天都騎自行車。她總是笑嗬嗬地說,騎自行車能減肥,多運動好。
其實我比她更清楚,不是因為減肥,而是心疼每天坐公車所需的那幾塊錢而已。
又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學校有一株桃樹,我剪了一支桃花送給母親。
母親拿著它,一直說,好看,真的很好看。
見我不做聲,母親下意識地問我,陶林,怎麼了。
沒什麼。我擦拭著眼角的淚,邊說著,沙子吹到眼角裏了,生疼得厲害。
母親慌張地將桃花放在桌子上,一把拉過我,“我給你吹吹,就好多了。”
母親揚著臉,我盡量地往下蹲,母親笑道“陶林長大了,我都夠不著你了。”
那言語裏有驕傲,還有心酸。
媽,你回家吧!回家繼續經營我們的桃園,你說好嗎?
我看著母親的眼睛,急切地說道。
我已經快畢業了,平常我也會出去打工的,生活費你就不用操心了,媽你該為自己想想了。
母親的白發愈加的明顯,我的心就愈加的疼痛。
她最終還是拗不過我,收拾東西離開了,送母親到火車站的時候,母親硬是不讓我給她買吃的,她說太貴了,這不是坑人嗎?最後我隻買了一瓶礦泉水給她,她還埋怨著,這水那麼貴,還不及咱家井裏的水呢!
母親繼續嘮叨著,說了一大堆才上了火車,林,沒錢的時候記得打電話給我。她仍不忘囑咐,在車上大聲地衝我說道。
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麼回答,隻是使勁的點頭。
母親,對我似乎總是有操不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