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欣音心疼地撫撫她的發“要是這藥不能退燒,咱們就要去打針了。”看到憶童臉稍變色,她握緊她的手“沒事的。”

憶童想起梵司廷也曾在她生病的時候這樣撫慰她,心裏一酸,連忙眨眨眼,將淚意壓下。

黃媽媽敲敲門,探頭進來說“小姐,有位寧先生找你。”

廖欣音看看憶童“你要休息還是。。。。。。”

憶童搖搖頭“我不礙事,讓他上來吧。”

寧楓第一次進女孩子的房間,大大咧咧的他竟有些拘謹,端坐在椅子上,關切地看著憶童“你怎樣了?”說著手背一抹額頭微滲的汗。他打電話聽說她病了,飛似地就過來了。

“沒事,就是有點發燒。”憶童本想扯出一笑,但心中陰鬱,笑不出來。

“憶童,那個。。。。。。”寧楓欲言又止,在安慰人方麵他嘴拙,不知該怎麼說,“你,不要太傷心了。。。。。。”

他不提還好,這麼一說,憶童心中一痛,低著頭,強忍著淚。

寧楓走過去,一手握住她發燙的手,一手環過她的細肩,使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想哭就哭吧。”

憶童躲了一下,便也不動了,頭抵著他的肩,靜靜地流淚。他的肩上很快就濕了一片,微微透著涼意。

過了一會,憶童推開他,沉沉地喘著氣。這麼一哭,太陽穴開始發疼了。

看她不舒服的樣子,寧楓便讓她躺下,起身告辭“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我會再來看你。”

他剛轉身,身後傳來她悶悶的聲音

“寧楓。。。。。。你跟他們,是一起的嗎?”

“呃?”

“跟梵氏。。。。。”

寧楓不解地看著她。

對望的眸中清晰地映著彼此,眸光皆明淨透徹。

“沒事。”憶童轉過身,背對著他。寧楓疑惑地微蹙起眉。

梵司廷煩躁地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無數次拿起電話撥號,又失望地放下。他低咒一聲,握拳重重砸了一下桌麵。

為什麼無法打通她的電話?!

他頹然坐在椅子上,擰眉歎氣。若打通了,他又該說什麼?他還能說什麼?

他害她失去了父親,她恐怕已是避他如蛇蠍了吧?

以前,在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他從不畏懼,即使對手的槍狠狠抵上了他的腦袋,他也不寒顫一下。可是,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那一直以來小心翼翼地揣在懷中的幸福似乎一碰就碎,所有他追求的,憐惜的,愛護的,好像都將灰飛煙滅。若真是那樣,他該怎麼辦?

正當他苦悶地哀歎,辦公室的門砰地被推開。

來者氣勢洶洶地走向他。待他看清那是誰,正欲問話,就被他一把揪住衣襟“是誰說過決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的?!你還記得嗎?!”

看著寧楓暴怒的臉,梵司廷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他所指。

“虧你還在我麵前信誓旦旦地說這話,結果傷她最深的就是你!”自父親病後,他早已不再過問梵氏的事情,若不是他來這裏找雪雅,不經意聽到華叔與梵易天的對話,還真不知道發生了這種事!

梵司廷無言反駁,靜看著他。

寧楓氣極,一記堅硬的拳頭揮上了梵司廷的臉。

梵司廷也不躲閃,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下,身體撞上牆壁。

寧楓跟上,再補一拳,重又拽著他的衣領怒罵“我揍你一千一萬拳都不夠!”

“那你就揍吧。”梵司廷直視他的眼,緩緩道。

寧楓兩眼含火地瞪著他,良久,猛地鬆開手,“不管是什麼理由,你若真夠愛她,你就不應該那樣做!”

他轉身走出去,在門口停下,冷冷道“你想要的,是你自己一手毀了它!”說完,摔門而去。

梵司廷在地板上坐下,重重喘著氣。嘴角一陣撕痛,手一抹,流血了。

他呆坐著,腦裏盡是寧楓拋下的話,心揪成一團。

桌麵上的電話響起,他慢慢站起,拿起聽筒。

另一邊傳來的聲音令他的手一抖。

他跑出大廈,腿上隱隱作痛。橙黃路燈下站著的人令他頓時收住步伐。

天下著小雨,憶童打著墨藍的傘,暗鬱的顏色映得她的臉分外冷白,纖細柔弱的身子佇立在雨幕裏,風雨飄搖中愈顯單薄。他胸口一陣刺痛,定定地望著她躇步不前。

透過雨絲,她看到梵司廷顴下的紅腫,唇角的裂口,血緩緩滲著,融著雨水,延至下巴,發梢滴著水,身上濡濕一片。本是那樣高挺的男人,此時卻隻顯落魄。

她本以為淚已幹涸,但兩兩相望中,眼眶漸漸泛熱,視線也開始模糊。她吸吸鼻子,硬把淚水逼回去。

梵司廷走上前,沉啞地開口“憶童,對不起。。。。。。”

如果這一聲“對不起”能換回一條命,她會接受,可是,不能。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這全是我錯。。。。。。”

憶童默不作聲,讓他更加不安,他倒寧願她罵他,打他,甚至是到警局揭發他,也不願她這般冷然對他。

“憶童。。。。。。”

“。。。。。。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梵司廷一怔,隨即臉色更沉。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瞞她了,隻是怕對她和盤托出後會給她帶來麻煩。他深諳黑豹的做事風格,他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梵氏有威脅的人的,除去一個障礙,就好比撚死一隻螞蟻,何況柔弱如她。

看到他的不情願,憶童心頭更涼“你不願意告訴我嗎?”

他蹙緊了眉頭,望著她淚珠滾動的雙眼,抿緊了唇。

“那。。。。。。那我那天聽到的,全是真的嗎?是你幫助何盛樹陷害我爸爸?”憶童的心止不住地微顫。

他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心中繃得死緊,垂眉遮掩慢慢溢上眼間的痛楚。

似是絕望,似是寒透了心,憶童搖搖頭,終將那蓄積已久的淚晃下,刺傷了他的眼“我懂了。。。。。”

她驀然轉身,快步離去。

他伸出手欲抓住她,卻僵在了半空。他連乞求她的原諒的資格都沒有,還憑什麼去挽留她。。。。。。

淩庭儒的身後事已經辦完,事故調查也在繼續進行中。何盛樹自然是被審的頭號對象,而梵氏亦遭到明察暗訪,至於匿名傳真的來源也在調查當中。但是,這三方的勢力實在皆強大得不可估量,調查進展緩慢。因淩庭儒已過世,而何盛樹身帶嫌疑,市長之職暫由肖旭代理。

唐浩雖然心掛著這件案子,但是英國那邊的通知已下達,期限已到,他不得不去英國完成培訓。

但他對憶童極其放心不下。一是擔心她不能承受喪父之痛,二是最近她表現異常,總是將來找她的梵司廷拒之門外。精明如他自然發現不對,曾多次詢問她,或者試探她,可她總是欲言又止,讓他始終弄不清楚個究竟。

於是他決定先到英國報到,再正式提出延緩培訓申請,得到批準後回國繼續著手查案。

在送走了唐浩的第三天,廖欣音來到憶童房裏,看到她坐在桌旁,望著手中與爸爸的合影發呆。

自己這段時間消瘦憔悴了很多,而她的女兒更甚,身子越來越單薄,終日鬱鬱寡歡。她的好朋友帛曼來看她,急得直流淚。寧楓也成天往這跑,她不說話,他就默然地陪著她。而那位梵先生,憶童極力躲避著,任由他在屋外等候,常常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

她不能再讓她這樣下去了。這裏雖然是她出生成長的地方,但是這也有讓她悲痛欲絕的回憶。她應該換個環境,學著淡忘,學會堅強了。

“童童。”廖欣音輕輕喚她。

憶童茫然地回頭。

“童童,跟媽媽走,轉學到法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