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坐在淩家客廳裏看警員送過來的報告,臉色漸漸沉暗,眉頭微皺。他果真沒想錯,淩伯父的死果然是跟梵氏有牽連的!而且不是意外,是蓄意謀殺!
根據淩庭儒的秘書回憶說,他在駕車出去之前曾收到匿名傳真,傳真中稱在財務上作假來陷害他的是何盛樹,淩庭儒大怒,隨即開車前往何盛樹家,結果在途中發生了車禍。而經過調查,他當天所駕駛的車子是被人動過手腳的,這才釀成車禍。
何盛樹是第一嫌疑人,而他的靠山梵氏極有可能參與其中。然而另一個疑點是匿名傳真是出自誰之手?是何盛樹和梵氏的對頭,還是淩庭儒的對頭?他想從中獲得怎樣的利益?如果何盛樹作假一事是事實,以梵氏的做法又怎麼會漏出馬腳給第三方知道了呢?其中必定有更為複雜的不為人知的內幕。
正當他糾眉深思,一個白色的影子進了廚房,他連忙站起走過去“丫頭!”
憶童回過身,看他一眼,手裏捧著個杯子。
看到她憔悴又失魂落魄的樣子,唐浩心中隱隱作痛。他撫著她披散的長發,柔聲問道“丫頭,想幹什麼呢?浩哥哥幫你好嗎?”
憶童沙啞著聲,無力地回答“我要喝牛奶。。。。。。那天,爸爸讓我喝完牛奶再走,我不聽話,沒喝。。。。。。”說著,本就紅腫的眼圈立刻變得更紅。
唐浩咬牙忍了忍心裏的難過,從她手中取過杯子“好,浩哥哥幫你弄。”
憶童站在原地,白著臉,赤著腳,身上隻著單薄的衣裳,毫無生氣,恍恍惚惚的,似乎被人一碰就倒。唐浩迅速將牛奶弄好,把杯子送到她手中“丫頭,喝完就去休息一下,知道嗎?”
憶童怔怔地點點頭,緩緩走上樓。
唐浩走回客廳,環視四周,長歎一口氣。
淩母,廖欣音,滿臉疲倦地走進家中。
“伯母。”唐浩迎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
“你來了。辛苦你了,工作那麼忙還要你幫忙照看著童童。”廖欣音坐下,朝他露出帶著疲憊的笑。
“伯母千萬別這麼說。辛苦的是您。是我沒有能力,幫不上您什麼忙。。。。。。”
廖欣音拍拍他的手背,點點頭。
唐浩猶豫了一下,將手中的報告遞給廖欣音“伯母,這是事故調查的報告。”
廖欣音接過,看了一會,臉色一變“這個何盛樹。。。。。。”
正說著,門鈴響了,唐浩先站起身來“我去開門。”
打開門,看到的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人。
“。。。。。。你好,唐警官。我來看一下憶童。。。。。。”梵司廷先開口。
“她休息了。”唐浩冷道。
梵司廷看了他一會,說“是嗎?那我過些時候再來。”
“梵先生,她現在需要十分的安靜,希望你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梵司廷下顎有些繃緊,目光開始變得淩厲“我不是想打擾她,隻是想看看她好不好。我每次來你都說她在休息,不知道唐警官是否有意阻撓我見她?”
“剛經曆喪父之痛的人會很好嗎?梵先生估計無法體會吧。我確實是不願讓你見她,因為我不想一個虛偽的人在她麵前假言辭色。”
梵司廷眼底騰起怒氣“你什麼意思?”
唐浩盯著他“什麼意思?梵先生自己做過的事需要我來提醒嗎?”
聽到門口似乎有爭執聲,廖欣音走了出來。
“啊,是梵先生。”
“您好。”梵司廷收斂怒氣,朝她微微頷首,“我來看望一下憶童,不知道她怎樣了。。。。。。”
廖欣音淡淡一笑“謝謝梵先生關心,她情緒還是不太穩定,現在在樓上休息著。”
眼前的女士溫柔淡雅,與憶童有七分相似,梵司廷看著她,更想見見憶童,但是既然她休息了,就不能去打擾她。
他欠欠身告辭“那好,我下次再來吧。保重。”
廖欣音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問唐浩“他和童童是很好的朋友嗎?”
唐浩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憶童端著一杯牛奶——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杯了,坐在紫檀木短腳方台旁,兩眼失神地望著置在台麵上的木棋盤。
“童童,送你一副棋,祝你生辰快樂!”
“童童,我的茶杯裏怎麼會有幾顆棋子?你這個小搗蛋!過來,爸爸要打你的小屁股!”
“棋盤上的戰爭講究運籌帷幄,官場、商場也是如此。那太累了,不適合你。不需要有什麼大作為,隻希望我的童童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爸爸漸漸老了,不再是你的‘超人爸爸’了。等到爸爸老得都走不動的時候,童童還願意陪爸爸下棋嗎?”
剔透的淚珠子一顆一顆地滑下,滴在杯中,濺起乳色小花。憶童哀痛難以自抑,抖著手將杯子湊到唇邊,抽泣著喝下牛奶,隻覺好苦,好澀。
放下杯子,躺在地上,閉著眼,腦海中盡是爸爸的音容笑貌。在這屋裏的每一樣東西,都能尋到爸爸的痕跡。
不知過了幾天了,沒有出門,除了媽媽,不見任何人,但是在媽媽麵前要強忍著淚,媽媽忍著悲痛忙著爸爸的後事,不能再讓她為自己操心了。隻是心中痛極時,隻好躲起來哭。
地板好冷,爸爸,你冷嗎?你在那邊見到姐姐了嗎?媽媽說姐姐會好好陪著你,是嗎?
冷意似乎滲進了骨髓,她抖了抖,撐起身子,茫然地看看四周。她忽然很想見到他,想尋找那懷中的溫暖。
憶童按下梵司廷家的門鈴,等了好一會兒也沒人來開門。抬手看看表,才想起這個時候他通常還在工作,自己貿然跑來,自然見不著他。
但是徐媽媽也不在嗎?憶童四處瞧瞧,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她打開包包,翻找出了他給她的鑰匙磁卡,在門口感應板上刷過,想了一會,再按下幾個數字,門緩緩向兩邊滑開。
屋子裏果真沒人。她呆站在大廳中,覺得很冷清,心中悲意慢慢湧起。她使勁甩了甩頭,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轉身上樓,在二樓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快點回來吧,她好想見他。身子漸漸軟了下來,她蜷縮在沙發的一角,身心疲憊。
梵司廷走進大廳,有些惱怒地扯下領帶,重重地坐在沙發上。
華叔跟了進來,看到他陰霾的臉,便想喊徐媽媽倒杯熱茶來,喊了幾聲卻不見蹤影。
“她有事回家了。”梵司廷提醒道。
華叔歎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少爺,我明白你是為了淩小姐,但是這事也是急不來的。SNT經過了那麼縝密的安排,要一下子找出證據來未免困難些。而且這其中也牽扯到我們,我們受製於此,不得不更小心。。。。。。”
“華叔說得對。”門外傳來的梵易天的聲音,他走進,揚了揚手機“我們那父親大人待會要來。他剛剛要我告訴你,調查這件事不能明著來,我們要做的是維持‘置身局外,與我無關’的姿態。還有,務必看好何盛樹,不能讓他慌了手腳就把我們給賣了。雖然隻是個小角色,但他畢竟是跟淩庭儒的死直接相關的人,不能在他那裏鬆了口。”
梵司廷看了他一眼,冷言“何盛樹精得很,應該不會露什麼馬腳,更何況事關他的仕途。”
華叔點頭“現在警方掌握的信息是淩庭儒接到匿名消息稱是何盛樹在財務上作了陷害他的手腳,他氣急之下駕車欲去找何盛樹問個究竟,不料出了致命車禍,而且那車子是被動了手腳的。這樣一來警方首先就會懷疑上何盛樹,也必定會深究下去,恐怕。。。。。。”
“怕什麼。”梵易天笑了一聲,“就算他們知道何盛樹與我們有關係又能怎樣?我們會傻到留個證據給他們證明是我們陷害了淩庭儒?”
他隨意地往沙發上一坐,懶懶地翹起二郎腿,“我看啊,照我們老爸的意思,何盛樹這個人能不能留還要再考慮考慮呢。你說對麼,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