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換了手機號碼,我記下你的。。。。。。”他急忙在口袋裏掏手機,卻發現手機不見了。
“。。。。。。還是。。。。。。算了吧。”她低下頭,小聲地說一句。
梵司廷手一僵,停下了動作。
她躲避的眼神,微微糾結的眉頭,在他心中紮了一下。
他故作輕鬆地一笑“那,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聊聊。。。。。。”
“嗯,不了。”她仍然低頭不看他,“我還有事,得先走了。。。。。。再見”說著便轉身離去。
他佇在原地,呆望著她的背影。
憶童木然地走著,走累了,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下。
她以為自己可以忘記,事實是,完全沒有。無論是在法國無意間得知他的消息,抑或是瞥見他和雪雅在一起,還是他就站在自己眼前,無一不撼動著她。
忘不了,也放不下,怎麼辦,該怎麼辦。。。。。。
眼裏的溫熱再也忍不住了,順著臉頰滑下。她抬起雙手,遮住泣顏。
一雙手臂從她身後探出,越過她微微抖動的細肩,將她抱緊,把她纖細的身子牢牢圈在一副厚實的胸膛中。
她驚訝地睜圓了眼,停止了抽泣,已湧出眼眶的一顆淚珠滴落在他的西裝袖子上,慢慢暈開。
她的背緊貼著他的胸,能感覺到那深實的心跳。熟悉的懷抱讓她心中一悸,眼圈又酸又熱。她拚命強壓著淚意,緊咬著唇卻也止不住下巴的抖動。
“你。。。。。。一直跟著我。。。。。。”
他埋首在她頸側,閉著眼不說話。
“梵司廷。。。。。。”
衣袖上漸漸潤濕了一片,他側頭,嗓音沙啞“別哭。。。。。。”
儀器上顯示著起伏的心律曲折線,輸液管的滴鬥間,透明的藥液緩慢均勻地往下滴。憶童撫上唐浩插著針頭的手,眼圈泛紅。
“嘀----”的一聲響,一旁的醫用設備裏打出一張分析表,李醫生取下,看了一會,搖搖頭“看來他的情況還沒有好轉,他要是再不清醒過來。。。。。。”看到憶童立刻緊張地盯著他,他抬手推一下眼鏡,對她撫慰地笑笑“你別太擔心,我再試試別的方法,也許會起效。。。。。。”
“李醫生,請你一定要盡全力救他。。。。。。”
李醫生點頭“我會的,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他轉身走向病房門口,一打開門就和正準備進來的梵司廷打了個照麵。兩人都愣了一下。
梵司廷朝他禮貌性地點點頭,偏身進了病房,隨後又回過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的背影。
他走到憶童身邊,俯下身子,輕聲道“你該吃飯了。”
憶童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回答“我不餓。”
梵司廷張嘴想再說些什麼,但隨即卻又沉默了,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看著她。
重遇後,他知道她成天守在醫院裏,於是他每天都過來,提醒她吃飯休息,但她不怎麼理睬他,隻掛心著唐浩的病,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難免讓他心急,很可能唐浩還沒醒,她就先倒下了。
走廊裏的燈亮了起來,白光透過百葉簾,映在她側臉上,明顯消瘦的臉在半明半暗中顯得愈加蒼白。恍惚間,他似乎覺得她即將在沉暗中隱去,消失不見,他心頭一緊縮,再也坐不住,站起走過去,大手扣著她的雙臂,有些強硬地將她拉起“憶童,你必須得吃點東西,否則連守在這的力氣都沒有了。。。。。。”
憶童拗不過他,隻得將病床前懸掛的隔簾拉上,隨他出了病房。
兩人走到醫院門口時,外麵已是夜色濃濃。
梵司廷帶著憶童進了附近的一家餐廳,餐廳老板是他的熟人,笑容滿麵地迎上“真是貴客啊,真難得你來我這裏一次。”說著他側身往梵司廷身邊瞟一眼“和你未婚妻一起?”當他看清了憶童的臉,朗笑幾聲“哦,原來是朋友啊,我還以為。。。。。。來,這邊請,你們先坐會。”
梵司廷在憶童對麵坐下,將菜單本子遞給她,卻發現她神色異常“你怎麼了?”
憶童低首斂眉“沒什麼。”
梵司廷想了想,說“呃。剛才他說的什麼未婚妻。。。。。。其實沒有這回事,都是那些報紙亂寫的。。。。。。”
憶童依然低頭不看他,也不接他手上的菜單本。
他的手僵在半空,無奈,隻好縮回手。
她忽然站起,動作之猛,連桌麵上的水杯都晃了晃“嗯,我的鑰匙落在病房裏了,我得回去拿。。。。。。”說著不等梵司廷反應過來就快步走出餐廳。
忘了拿鑰匙是事實,但其實主要是因為情緒失控,想逃。
聽到他說那不是事實,她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湧起一陣自我厭惡感。是她自己要離開的,有什麼資格去生氣或者高興?自己選擇了逃避卻又放不下,沒有資格要求他亦然。她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自私的人。。。。。。
心情抑鬱地回到醫院,醫院裏來往的人已很少,憶童徑直走到值班護士跟前,跟她打了聲招呼便走向唐浩的病房。
房裏沒開燈,但走廊的燈光讓房間也蒙蒙亮。
憶童經過窗戶時,往房裏看去,突然看到藍色的擋簾一陣晃動,接著便看到簾後的一個黑影。
她心裏咻地一緊,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瞪大眼盯緊那黑影。
簾布上的影子在動作,雖然有些扭曲變形,但隱約可辨“它”拿著一隻長形的物體插入輸液瓶裏,數秒後,手臂放下,悉悉嗦嗦地動著。
很快,簾子被掀開,後麵的人快步走了出來。憶童忙往後退,閃到轉角,隨即又微微探出頭。
裏麵的人走出來了,輕輕帶上門,轉身匆匆離去。
她隻看到了穿著白袍的背影,但是,她可以肯定,那個人是李醫生。
李醫生為什麼這個時候來看浩哥哥?如果是為了做檢查,房裏那麼黑為什麼不開燈?
她走進病房,按下了燈的開關,掀開擋簾,望著昏迷不醒的浩哥哥,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大,一直握緊的手心裏竟微滲著汗。
她抿唇想了一會,四周看了看,接著從手提包裏掏出一支潤唇膏,拔下唇膏的蓋子,然後拔出輸液器的穿刺器,用蓋子接住順著穿刺器流下的藥液。
用拇指堵著蓋子,憶童俯下身對唐浩說“浩哥哥,你一定要快點醒過來。。。。。。”
“你這是在幹什麼?你從國外請那幾個腦外科專家來醫治唐浩?你是想拆我的台嗎?”尹德明一反常態,麵露怒色,瞪著眼前麵無表情的梵司廷。
“我並不想拆你的台,隻是,你沒必要置他於死地。”梵司廷冷言,“你本就不應該不和我商量就有這樣的動作。怎麼說,他也是你培養的人,不是嗎?”
尹德明冷笑一聲“嗬,是因為他沒有威脅到你,你才這樣說的吧?沒錯,是我一手培養的人,但是我也早就看出,他不能接我的手,他太過堅持自己認定的原則,和我不是一路人。”
“所以當他懷疑你的時候,你就先下手為強,甚至製造更多的襲警事件來混淆視聽,掩人耳目,連他現在的主治醫生也是你安排的,是嗎?”
“這樣的手段,對於你來說,不也很平常嗎?”
梵司廷搖搖頭,站起,麵向透明的窗玻“其實,你應該擔心的,不是唐浩,而是真正知道你秘密的人。”
尹德明吸一口煙,聲調恢複平常“這個我自有分寸。我想提醒你的是,不要忘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我不會忘。但是,我也告訴你”梵司廷回身看向他,“我不會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