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沒怎麼說話,都若有所思地沉默著。
憶童並不知道,一個月前,寧楓作了這樣一個決定。
他接手了他父親的公司,寧氏集團。
當他表明他的決定並提出要到法國的分公司學習時,俞叔簡直就要喜極而泣。寧氏幾代的心血終於得以繼承,寧褚泉下有知也可倍感安慰了吧。因為寧楓尚未畢業,公司的董事長之職暫由另一股東待任,而他需要做的是做足功課,熟悉公司的一切事務。
俞叔自然知道他為什麼不留在總部學習而執意要到法國分部,便也不多說什麼,因為倘若他能和淩憶童在一起,也算了了寧褚生前的心願。
隻是,沒有人會知道,他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為何會願意接手這個曾讓他與父親反目成仇,甚至失去了母親的家族企業。
他亦不會告訴她,是為了她。
他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但那不一定是寬裕的生活,而他希望他有足夠的能力,金錢,甚至權勢,讓她可以無憂地生活。
其實,這何嚐不算是一廂情願?別說她將來肯不肯和他一起生活,現在會不會接受他都是個未知數,因為她還愛著別人,自己做的到頭來可能隻是徒勞。
隻是,愛上了,根本就不會去計較那麼多的得失了,隻想著盡力去追求。
說他傻也好,蠢也罷,他就是這樣的人。
客廳裏很安靜。
憶童坐在沙發上,曲著腿,膝蓋上放著一本子,正在抄筆記,寧楓則坐在她對麵,翻閱著厚厚的報表。
寧楓將手上的報表放下,歎了口氣。憶童抬眼,看到他蹙緊了眉頭“怎麼了?”
“這公司的銷售策略很有問題,這麼大一個漏洞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報,都是怎麼幹活的。。。。。。”待會得去公司開個緊急會議,看看那幫法國老頭怎麼解釋。
聽著他不滿的口氣,憶童想了想,勸道“發現問題提出來是沒錯,但是記得說話不要太衝了啊,畢竟你在人家的公司實習,萬一。。。。。。”
寧楓聽了,笑笑“放心,他們不會對我怎樣的。”
憶童看他不以為意的樣子,想起了那天那人喊他“總經理”,便不解地問“對了,那天,那個。。。。。。”
話還沒說完,一陣風從大開的窗戶吹進,將桌麵上的報表刮了起來,散了一地。
兩人都彎腰撿著地板上的紙。憶童一邊撿一邊接著問“現在實習生也可以當總經理嗎?這也太。。。。。。”
正說著,兩人的手撿到了同一張紙。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他,他也低頭看她,下一秒,他的唇就覆了上來。
出乎意料的一吻令她一驚,忙推開他欲站起身子。
“不要躲!”他一把抓著她的手臂不讓她走。
她掙紮著,他卻越用力。
“你還會回去找梵司廷嗎?你還會和他在一起嗎?”他望進她的烏眸深處,小心翼翼地問,忐忑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神情複雜,久久不說話,垂首,良久,搖了搖頭。
“那。。。。。。”他蹲下,凝視她的臉“試著接受我,好嗎?”
看到他眼裏的急切和期待,她囁嚅“對不起,我。。。。。。”
“不要急著拒絕我。我等你,讓我等你。”
他說等她,那她在等誰?而遠方的他,是否也在等?
吳宅大院前停滿了各式各款的名牌小車,院內被幾十盞明燈耀得通亮,鋪著細白麻紗的桌椅擺在當中,桌上擺著精致閃亮的器皿,樣色講究的美味和鮮潤的水果。穿梭其中的賓客談笑風生,衣香鬢影。晚會的焦點是今天的壽星,吳子域,他正和身邊的黑豹交談甚歡。這兩人是當年的拜把兄弟,交情頗深,黑豹還救過吳子域一命,以至於當吳子域淡出後依然讓自己的子女為梵氏工作。
梵司廷與吳子域聊了一會,便拿著酒杯在一個較偏的地方坐下,默默地喝著杯中酒。本想上前與他攀談的人感受到他的清冷,也隻好作罷。
“請你來不是讓你喝悶酒的哦。”身後女子的聲音讓他回過頭,看到身著新式錦麵旗袍的雪雅時,不覺發怔了。
雪雅身段姣好,貼身的旗袍展現了柔美高挑的線條。她固然是美,但卻不是讓他怔忡的原因。他是想起了那個嬌小俏麗的人,那天,在她的生日宴會上,她一襲淡紫旗袍,款款向他走來,讓他頓時失了心神。那抹影子,烙印在他心底,讓他在漆黑的夜裏,一想起,心裏就隱隱作痛,思念亦如狂潮將他瞬時湮沒。
他凝視的目光讓雪雅頰邊微微泛紅,她不自然地笑笑“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梵司廷移開視線,低頭啜了口酒。
“怎麼不和別人聊聊天?我剛才注意到梁經理一直想跟你談談。。。。。。”
梵司廷瞥了人群一眼,淡淡道“平日裏談得夠多了。”
雪雅也不好再說什麼,低頭看著自己杯子裏映出的影子。其實,在這裏的每個人都很清楚,為吳子域賀壽都是其次的,主要是趁這樣的場合,與別人聯絡感情,結識新交,進而談生意。恭維的笑容後都有著各自的意圖。
兩人正沉默著,吳易走了過來“你們在這啊?我爸正找你們呢!過去一下吧。”說著還朝雪雅眨眨眼,使了個眼色,一副等著看戲的表情。
當梵司廷和雪雅走到吳子域和黑豹跟前,兩位長輩望著他倆,笑得意味深長。不明就裏的兩人等著他們發話。
吳子域拍拍梵司廷的肩膀,看著他,卻是對黑豹說“昌辛,你有這麼能幹的兒子,是福氣啊!”說著又看向雪雅和吳易“你們在梵氏要好好協助司廷的工作,我受的恩,就指望你們替我報了。。。。。。”
“吳叔”梵司廷朝他頷首,“這些年多得他們幫忙,梵氏才能站得穩。”
“真是這樣,我也放心了。”吳子域朗聲笑道,“不過,司廷啊,我和你父親都覺得,這事業是穩了,那你的生活也該穩了吧?想來也是到了該成家的時候了。。。。。。”
梵司廷眉心輕微一緊,雪雅也有些緊張起來。
“你看,我們雪雅怎樣?你們也相處了好些年了,彼此都有了解,你看你們是不是挺適合的。。。。。。”
“爸!”雪雅急急喊道,心裏說不上是羞赧還是慌亂。
“怎麼?不能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吳子域笑看著女兒緊張的神情。
梵司廷沒有回答吳子域,而是看向黑豹,眼裏帶著隱隱的質問,黑豹亦直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