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睜開眼仿佛是睡了一場很久很久的覺。
單調的白色,緩慢滴著藥水的吊瓶,還有空氣裏若有似無的消毒水味道。
醫院,毫無意外的。
側頭,是正在埋頭幫我整理吊滴的姐姐。
我舔舔唇,試圖說話,卻發現到嘴邊的聲音有一些幹澀,“姐……”
她驀地轉頭,略微有些蒼白疲倦的麵容漾開了一個淺淡的笑。
“總算是醒過來了。”她傾身,把我抱在懷裏,無比溫柔和憐惜,“下回再這樣嚇我,我真的會受不了,你知道嗎?”
我眨眼,眼淚就流了下來。伸手回抱她,輕輕地拍了拍,“嗯,沒有下回了,對不起。”
她把我放開,笑著把我的眼淚擦幹淨,“脖子還疼嗎?”
我摸了摸脖子,雖然有些疼,但還是搖了搖頭,“沒事了。”
環視了一周,沒有看見其他人。抿抿唇,始終還是沒有開口。
姐姐卻是看著我笑,“怎麼了?找鍾琢璧?”
我也不敢點頭,有些赧然,轉移了話題,“穆梓櫟和他弟弟,還好嗎?”
“也沒有什麼好不好,”她好像有些難過,卻還是告訴了我事情的起因和經過,“你睡了一天,陳鈺要問的都該要問完了。聽他說了些狀況之後,我覺得他們也挺可憐的,希望穆梓槿不要被治太重的罪吧。”
整個事情下來,我也對穆梓櫟兄弟兩有了同情。原來穆氏兄弟是孿生兄弟。穆姚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生下了他們,卻沒能找到對她負責的人。多年來,她一直靠著“床上工作”養活兩兄弟,但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就會對他們拳腳相加。因為小時候被穆姚,同學還有鄰居所嫌棄和欺負,性格內向的穆梓槿患上了精神病。除了一直對自己細致照顧和保護的哥哥穆梓櫟,誰的話他都不會聽。而很多時候,因為行為怪異,穆梓櫟和穆姚都會不讓他出門。
一直延續到現在,穆氏兄弟已經25歲,而穆姚,也因為人老珠黃而無法繼續自己的“事業”,轉而每日的買醉,對穆氏兄弟更是惡語相加,整日吵鬧讓鄰居避而遠之。
案發當日,穆梓櫟下班回家,因為弟弟被她醉後虐待而憤怒的吵了起來,後來實在不想再理會她,隻好摔門而出去透透氣。學不想他最後留下的一句“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紅色的!要是可以,我寧可沒有你這樣的媽媽!”卻讓穆梓槿聽進了耳裏,他瑟瑟的躲在房間裏,看著摔門而出的哥哥,心裏充滿了恐懼。不想過了不久,又喝了不少酒的穆姚發起了酒瘋,他奮力想掙紮,在慌亂的時候拿到了水果刀,便對著穆姚刺了一刀。血濺到了臉上,卻驀地激發起他嗜血般的殺欲。他幾近瘋狂的捅了她數十刀,最後,因為想起哥哥走前的話,便上前去挖走了她的心。跑出了家去找自己心係的哥哥。
我聽了之後,長長的歎了口氣,“可怖,且更可悲。穆梓櫟現在一定很難受吧。”
姐姐點頭,“遇到這樣的事,總是會難過的。他都不敢來看你,說是很抱歉。”
我一怔,過後對她說:“如果你看見他,幫我告訴他,我想見他一麵吧。他會來的。”因為帶著抱歉和內疚,他一定會來。
這時,門被推開了。
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黑皮鞋,黑西褲,白襯衫。我幾乎按捺不住自己嘴角的上揚。我該知道的,這個人是誰。我也該知道,他一定會出現。
他向我走來,緩慢而堅定地,一步步,一步步。
他的黑發依舊不太長也不太短,露出他光潔的額頭。一向沉靜如水的黑色眼眸對我燁燁的笑,但唇角卻隻是淡淡的抿起。一個成熟而內斂的笑,他一直如此。隻有當你撞進他的眼眸,你才能洞悉他的溫柔,他的細致,還有,屬於他的真實。
他一步步靠近,而我卻極近能回憶起昏迷前在他懷裏所聞到的淡淡清香。那是衣服裏散發出的,很淺淡的薄荷味,似有若無,縈繞鼻息間,難以忘卻。
他低頭,看向我。而我也隻是抬頭,看向他。一時間,仿佛可以忘卻他人。眼裏,心裏,都隻有這麼一個人。
他的腰挺的很筆直,他的嘴邊帶著淺淺的笑,他的眼神繾綣溫柔,他的一切,隻在你眼前,再也容不得別人。
“小伈,”姐姐的聲音傳來,打斷我的思緒,“我還有事要回局裏,你和鍾先生先聊著天,晚些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