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傍晚,官兵們在飯堂門口集合,林漢按考核記錄點出了被扣完分的官兵,予以淘汰,並同時宣布第二階段考核結束。
一個身處在淘汰行列中的軍官不服,他脫掉上衣指著身上的幾處傷疤說:“長官,我打過南京,保過武漢,手刃過七八個鬼子。就憑我身上的這幾道小鬼子留下的疤,難道還沒有資格參加你們所謂的第三階段考核嗎!”
程誌瞟了他一眼,想了想,命人叫來劉富貴。
程誌問劉富貴:“老貴,你和鬼子都打過哪些仗啊?”
“喲,那可多了,俺都快記不住了。”
“記住幾個算幾個。”
劉富貴皺著眉掰著手指說:“在沈陽就不能算了,喜峰口,盧溝橋,上海,南京,台兒莊,武漢,哎呀俺實在是記不住了。”
“你打死過多少個鬼子?”
“這大仗小仗加一起,怎麼也有三十多個了。”
“你身上留下了多少疤?”
“沒多少,也就十幾道。”
“你這麼有資格的人,怎麼也不跟我要個機會呢?”
“不是誰都那麼大的能耐,還是把好機會留給比俺有能耐的人吧。”
“你這資曆在炊事班做飯,不委屈嗎?”
“這有啥委屈的,多大能耐幹多大事。隻要是對打鬼子有用的事,幹啥都行,掃馬糞俺也樂意。”
程誌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好,回去準備飯菜吧。”
“好嘞。”
劉富貴走後,程誌背著手來到他麵前:“你還有什麼資格,盡管擺出來。”
這個軍官麵紅耳赤,低頭不語。
“這裏的夥夫馬夫,每一個都是征戰沙場的傷殘老兵。他們個個功勳卓著,卻沒有一個人在我這裏擺資格提要求。要講論這些,你在這裏連掃馬糞的資格都沒有。曆史的一頁翻過去,別想在這裏躺在功勞薄上睡大覺。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這就是這裏的法則。”……
林漢上前講了一下日後安排:“既然第二階段考核結束,記分刪也隨之取消,不過第三階段的考核,淘汰仍然繼續。鑒於大家連日來的疲勞,決定讓大家休息一天。可以洗漱洗澡換衣服,可以回帳篷睡覺。今天晚飯,炊事班也給大家準備了豐盛的晚餐,而且可以喝酒。現在排隊進入飯堂開飯。”……
看著滿桌的雞鴨魚肉,石峰比唐樂笑的都早:“哎呀我去,這飯菜比過年的都好啊!這多少日子都沒正經吃一頓了。”
武強拿起一瓶白酒:“看見沒,這才是好東西。”
“對對對,沒錯,這都多長時間沒喝過了。”
唐樂笑了笑:“其實也用不著這一頓吃這麼好,每天饅頭包子管飽就行啊。”
“你操那心呢,現在不是考核嗎,考核早晚有完的時候,那團長能讓咱們天天餓肚子嗎!不信你問他!”石峰說著指了一下韓水生。
文博聽到石峰無意的這句話,心裏有一絲的不安:“這頓飯讓我想起了達芬奇的一幅名畫,最後的晚餐。我怎麼對這頓飯有點心裏沒底呢!”
“你說的這幅畫我知道,可這和咱的這頓晚餐也挨不上邊啊!”
“你們想想,這第二階段考核結束了,可還有第三階段呢。你們覺得取消記分冊是什麼好事嗎?連扣分的機會都沒有了,直接就會被哢嚓。上次那些人偷饅頭,不就是在吃的問題上被淘汰的嗎!”
“可他們是偷啊,咱這是正大光明的吃啊,啥毛病都不犯啊!”
“反正我就是覺得心裏不踏實。”
文博的幾句話雖然拿不出什麼有力依據,但也讓大家開始有所顧及。石峰想了想拿過武強手中的那瓶白酒仔細看了看,而後打開倒了一杯聞了聞,並沒有喝。
韓水生看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拿過酒杯也聞了聞,又喝了一小口在嘴裏品了品,才咽了下去,隨後將這杯酒一飲而盡。他又夾起一個肉丸子嚐了嚐,也吃了下去:“放心吧,酒和菜都沒問題。”
石峰非常高興,他拍著韓水生的肩膀說:“兄弟啊,你哪都好,就是這副死人臉不招人待見,整天跟個啞巴似的,這不好。”韓水生並不理會。
安靜剛才聽到文博的話,也有些擔心,但她見韓水生舍己驗吃酒菜,也放下心來。可聽石峰這麼一說,心裏有一絲不悅:“你多好啊,你多招人待見啊,說人家跟啞巴似的,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整天跟個喇叭似的。”
唐樂等捧腹大笑。
石峰一咧嘴:“你這小丫頭片子,嘴怎麼這麼刁呢,我又哪招你了!”
武強把酒紛紛倒上,笑著說:“行了,不怪人家說你。用你們老家話來說,你確實挺能白話的。來,大家先喝一個。”
文博端起酒杯說:“時逢亂世,大家能在此相聚一堂,實為大幸。無論我們之前來自哪裏,今後將要去向何方,都希望大家不要忘了我們曾經一起共渡難關的日日夜夜,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緣分。也希望我們能齊心協力,共同創造我們的美好的明天。”
石峰立刻鼓掌:“好!說的太好了!你這嘴耕地都行啊,你是大學生吧?”
文博笑了笑沒說什麼。
石峰端起酒杯看了看安靜:“小丫頭,我不和你計較。說實在的,你能堅持到現在,真的挺不容易的。怎麼樣,按小白臉說的,能不能幹了這杯酒?”
石峰這幾句的粗言糙語,讓她心裏感到一絲溫暖。她毫不猶豫的端起酒杯:“這位兄弟說的好,我也敬你是個爺們!”
武強端起酒杯一拍唐樂:“小笑星,還想什麼呢,來呀。”
唐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會喝酒。”
石峰立刻接過話來:“啥玩意不會喝呀,誰生下來就會喝啊。雖然這裏你最小,但好賴也算個爺們,不能在這丟人顯眼。哪怕喝一口意思意思啊,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