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又廷猛地一怔,等到那產婆將孩子抱下去後才開口說道:
“是我看錯了嗎?怎麼剛才我像是看見那孩子瞥了我一眼?”
時語歡半依靠在軟枕上說道:“怎麼會?剛出生的孩子還沒能開眼呢。”
年又廷依舊在咕囔著:“可我剛才明明看見……罷了罷了,應當是我眼花了。”
轉過頭剛要與時語歡說話,卻瞧見她神情似是有些落寞地問道:“爹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孩子?”
年又廷愣了愣,終究還是自己的妻子心細,父親沒有入內看孩子,她立馬就察覺到了。知道不可能瞞得過心細如發的妻子,年又廷隻好輕輕牽起她的手,溫和地對她說:
“你別擔心了,現在先養好身子。爹也隻是一時沒緩過來。給他點時間吧。”
時語歡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隻是內心依舊鬱結。
一晃三年,年家的嫡長女已經長成三歲的小奶娃,年將軍為其取名為年霂嵐。與當初設想的不同,府中從上到下,無不把她護在手心裏,疼到心裏。
這可不能怪他們不堅定,隻能說沒想到這個年小姐實在是長得太水靈了,三歲的年紀長得水汪汪肉呼呼的不說,關鍵是那性子古靈精怪的,見人便叫,嘴巴甜,會說話,年府上下沒誰不被她哄得開開心心的。唯獨當年那個在她出生後便一言不發離開的老將軍年啟亨。
三年裏,年老將軍從未見過這個自己的親孫女,家中重大的家宴,也從未出席過,偌大的年府,年老將軍自三年前便再無踏出自己的院子。這個年逾六十的老人家,似乎是從自家孫女出生的那天起便與整個年家的人賭起了氣。
年又廷不明原因,起初以為自家老頭子是因為嫌棄霂嵐是個女孩,但是再如何重視子嗣,也不應該賭氣三年。這三年裏,老頭子身邊除了一直在自己身邊伺候多年的孫釗,便再也不見一人。
眾人疑惑,但無奈老將軍不得任何人打擾的命令放在那裏,再如何好奇原因也隻得作罷。其他房裏的叔父兄弟也隻能在平日裏多交待年又廷應盡孝道,多去瞧瞧那老爺子,或是吩咐自家仆人將一些得來的名貴玩意兒或是補品給老爺子院落裏送去。
三年後的某一日——
年老爺子難得有心情從自己院落中出來。周邊打掃忙活著的仆人瞧見了,紛紛請安,請過安後趕忙放下手頭的活計,奔走至各房通告。年老爺子心知自己此番出來眾人會有如何的反應,隻歎了口氣不耐煩地衝著孫釗揮了揮手道:
“老孫,你吩咐下去,叫他們別來煩我。真是出來散個步都不能消停會兒。”
年府後花園中,一群孩子正在特意整理出來的空地上玩耍,相互追逐打鬧著,有的手裏抓著撲蝶用的網兜,稍大一些的女孩們則偷偷地談論著自家家仆從外頭偷帶回來的最新一版的兒女故事裏的情節和看後感想,一邊說笑著,一邊臉上帶著難以自已的羞紅。
唯獨一粉色的小肉團躲在一旁安靜的花徑中,坐在石頭上認真地看著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書,四周的嬉笑聲完全沒能誘惑這個小娃娃,隻見她邊看書,邊時不時地點點頭。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的鼻尖上,滲出小小的汗珠。
年老將軍在孫釗的陪伴下,慢悠悠地在後花園裏散著步,走在花園的小徑裏,背著手,看著不遠處正在玩鬧嬉戲的孩子們。
年老將軍指著不遠處的孩子們,轉過頭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孫釗笑罵道:
“看看這些小家夥們,說是咱年府出來的子弟,卻個個都是貪玩的東西,說出去都丟我老臉。”
孫釗知道自家老主子的心思,是想年家的後輩們能有個出息的,好繼承年家現如今的家業,讓年家繼續現如今的輝煌甚至能夠更上一個層次。隻是著急也不是個辦法,連自己的親孫女都不理會了,明明是那麼個可愛伶俐的孩子。不得不說自家主子是行為方式偏激了些,隻好探口氣地說道:
“主子耶,您想想看這些小主子們平日裏都被功課壓垮了,好不容易有得耍了,自當是耍瘋了。”
年啟亨哼哧了一聲:“都是些敗家的玩意兒,沒一個是好學的!”
話剛說完,眼角卻瞥見前方花徑旁的一塊粉紅色的裙角,往前再邁了幾步瞧見是個粉色的小肉球正坐在小板凳上認真地看著手上的書,年老爺子皺了皺眉,心下好奇,快步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