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查有山東巡撫畢潛、布政使何必昌、濟南知府海靖平身受朝廷信任,得牧一方百姓,卻不思報國為民,隻知搜刮錢財,欺壓良善,致使山東驟起變亂。今一切查明,為平息民憤特定此三人之罪。畢、海二人已死於亂民之手,然何某仍在,自當將之明正典刑,以平民怨……”後麵又羅列了數十條有關畢、何、海等三人所犯下的大罪,任是哪一條都是足夠致這三人於死地的。
一份份寫滿了字的告示被軍士們張貼到了濟南城的各處顯眼的所在,雖然這時候的百姓認字的並不多,但是如此轟動的事情還是傳得很快,不過半天工夫,就已經傳出了濟南城,連外麵的州縣都有所耳聞了。而百姓們也開始對此事的真假和後果進行了議論:
“什麼?朝廷派來的欽差大人真的要將那何大人殺了嗎?”
“可不是?那告示都已經貼了出來,那還有假的?聽人說上麵還寫了時間,就在三日後的十五的午時三刻,就會讓這個貪官人頭落地了。”
“這可真是老天有眼哪,我們這麼些年來敢怒不敢言,總算是盼到這一天了。原來隻當隻要是個官都一樣,都隻知道官官相互,幫著他們來欺侮我們這些小民,可沒想到這個唐欽差卻居然敢這麼做,真是青天在世啊!”
“誰說不是呢?現在許多的人家都已經開始在想著買鞭炮,到時候好好地慶祝一下了,能將這些個貪官給除去了,我們這些小民的日子也好過了許多。”
除了這些很是興奮的言論外,也有一些聲音是不和諧的:“我看這不過是為了堵我們百姓的口罷了,是朝廷看著事情鬧大了,隨便找隻替罪羊出來給百姓消氣。要知道山東一地的官員哪一個不是黑心的貪官,怎麼就隻是推出了這麼三個呢?”
對這種言論,也有人持著不同的看法:“話也不能這麼說,好歹這次朝廷是動了手了,被定罪的還是二品的地方大員,足可見那唐欽差的決心了。何況既然點出了那巡撫和知府的過錯,他們死也就是咎由自取了,應該可以放過我們這些人了。”
許多不同的言論在民間傳著,很快就傳到了巡撫衙門之中。此時唐楓正在和呂岸等人說著話,呂岸滿臉擔心地說道:“大人,你這麼做是不是太過草率了?死去的畢、海二人還好說,可何必昌怎麼也是朝廷的從二品高官。若是有人拿此做文章的話,隻怕對您很是不利啊。您看是不是先上奏朝廷,待有了朝廷的明文之後再處決他?”
唐楓搖頭道:“不行,此事已經傳出了濟南,傳到了山東各州府縣,我代表的就是皇上,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呢?我知道他是二品大員,就是皇上想定他的死罪都要再三考慮。不過現在卻是特殊時期,不能不事急從權了,要是我不用這個法子來安撫百姓的話,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再次受人唆擺而做出過激的行為?何況,現在的朝廷早不是之前講規矩的朝廷了,閹宦都能自稱什麼九千歲,官員任免出自太監之手,我又有什麼好顧忌的?”
見唐楓心意已決,呂岸便也不再勸什麼,隻得說道:“那大人你怎麼的也得寫一份奏疏上去將事情給交代明白啊,好歹他是個二品地方大員,不能糊裏糊塗地就死了啊。”
“這個我已經想好了,人一殺,我就像北京遞交事情的經過,先斬後奏,才能將可能的阻攔全部消除掉。”唐楓一笑道。他知道呂岸是為了自己的將來考慮,不過這時候隻能顧著眼前,而無暇顧及其他了。至於今後會惹來的非議,唐楓卻全不放在心上,他為了做成大事都能委身到閹黨之中,難道還怕被人說幾句嗎?
在眾人既期待,又擔心地過了兩日之後,十一月十五,這個萬眾期待的日子終於到了。十一月十五,宜:遠行,求官;忌:動土,訴訟。
這一日,天空陰沉沉的,一點陽光的麵都見不到,這使得原來就很是寒冷的天氣更加寒冷,若不是今天有這麼一場大戲的話,百姓們是寧可留在自己的家裏休息的。但是就因為大家都知道今天會殺這麼一個大人物,所以基本上所有的人都趕到了南門處,等著看難得一見的二品大官被人砍下頭來。
時間才到辰時末的時候,通往南門的路上就已經布滿了張頭探腦,滿臉興奮的人群了。而在又等了近大半個時辰之後,才有一輛囚車關著一名身著白色囚衣,挽著長發的男子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何必昌終於被押來了。大家一見這個害得許多人都沒法生活下去的罪魁之一,都紛紛賞錢咒罵著這個害自己的貪官,同時也將手上拿了多時的東西扔了過去。其中有發臭的雞鴨蛋,一些白菜幫子,土塊、石塊,甚至還有人居然將一包包得嚴嚴實實的大糞也砸了過去。不一會工夫,何必昌整個人就鼻青臉腫,還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了。不過他的麵上卻是一片茫然,仿佛沒有了知覺一般。這讓那些還在高聲叫罵的百姓們大為不解,以前好歹那挨打的人還會動上一動,避上一避啊,今天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