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地方最後還是訂在蘇浙彙,商量好的幾道菜,鬆茸汽鍋雞蔥燒大烏參蜜汁火方。阮明年父母很客氣,話也不多。陳冶父母穿著全新的衣服,有點拘謹,和準親家聊地方菜、風俗、天氣。見麵禮是沉甸甸的一對龍鳳金鐲子,陳冶父母給阮明年準備的是手表。
房子就阮明年現在住的那套;日子可以定得早些,回去翻過黃曆再商量;彩禮按本幫規矩走。老家要擺酒,新郎新娘出現半小時做個意思即可。女家去多少人,上海擺不擺都看女家想法,開支男家負責。陳冶有興趣,可以去寧波管家裏的廠,也可以留上海,更可以回家做全職主婦。阮明年看著陳冶,笑,“她啊,叫她呆家裏太浪費,讓她做事比較好。”當他父母的麵,陳冶不好瞪他,溫婉地說自己人才不出眾,就是做了多年事停不下來。阮明年父母明顯喜歡她的落落大方,臉上笑容更深了。
總算散了席,阮明年父母自有司機接送,留下他送親家。最後隻剩他倆時,陳冶一下子癱在沙發裏,累得說不出話,誰吃得消在十年裏來兩次?
阮明年關了頂燈,剩盞落地燈,靠著她躺下,把她緊緊摟在自己懷裏。
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味。
解裙扣時,她聽到他嘟囔,忍不住微笑。
密密麻麻好幾顆暗扣。
背接觸到沙發,微涼,幸好馬上墊了件衣物,是那件西裝吧。
糾纏,指間仿佛有星星之火,一路燃點。彼此的呼吸,已經一觸即發。
管不了,顧不得,就算臨時的浮舟,且借來航渡。
等過去了,陳冶發現自己居然戴著沉甸甸的龍鳳金鐲,老金在昏黃的燈光下發出柔和的光芒。她閉上眼,一切比想象中要好。
與此同時,沈玨的婚禮也進入緊鑼密鼓的籌辦階段。兩個孩子異口同聲說越快結婚越好,因此買房子、裝修排得很擠。期間還要按各種各樣風俗操辦婚禮,訂婚、送日子、下聘禮,臨到自己身上,才知道老規矩步驟之多。除這些,買衣服、訂喜宴,樣樣要商量,張家晨邊忙裝修邊哄沈玨,整個人瘦了圈,但一想到從此與她相守,走路都是樂嗬嗬的。
沈玨知道張家晨已經很好,然而情緒如失控的烈馬,心頭時不時泛起無以名之的酸楚。
就這樣嫁了嗎?
她總算明白母親問那句話的意思了。
你做好準備了嗎,沈玨?
她問自己。
結婚後她不隻是沈家的女兒,還是張家晨的妻子,張家的媳婦,她要叫別人做爸爸媽媽姐姐姐夫,有侄女在,她不是家裏最小最可疼的那個,她是長輩。從此她的收入與支出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家字的寶蓋頭需要兩個人一起扛。說不定一兩年後,她還會做母親。
她茫然,蹦蹦跳跳的沈玨,小女孩沈玨,能為□□為人母嗎?
可事態已經像從高處滑下的過山車,無法停止。婚期訂在十月,房子買了,裝修在做,紛紛賀喜的雙方親友,指上晶瑩剔透的訂婚鑽戒,容不得她向後退。
她終於明白什麼叫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