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場合遇到顧海東,陳冶下意識反應想閃,相親對象實在拿不出手,相貌一般也算了,年紀不老頭發已經稀到禿,而且舉動誇張、口音濃重。她幾乎是張惶地看了看周圍,不可能,如果逃跑,大庭廣眾下會吸引到更多的注目。命運總是如此安排,在你踩到一腳爛泥時,再發現那不隻是爛泥,還有其他不明物體,比如狗屎。
陳冶直挺挺坐在原地,對顧海東投來的夾雜著詫異、揶揄、微怒的目光,報以平靜的一笑,“那麼巧,顧總。”
兩人用目光進行著無聲的爭論。
既然找男人,為什麼不找我,好過他?
“顧總您喝點什麼,人參烏龍、鐵觀音?”
“謝謝。小姐,麻煩給我罐冰可樂。”
我的事。
“顧總來小食吧,炸雞翅還是玉米花?”
“不用客氣。”
至少,我的頭發比他多點。
顧海東的視線在地中海停留片刻,嘴角浮起難以察覺的笑容。
你和他,都與我無關。
“顧總您今天怎麼有空親自來喝茶啊?”
咳、咳咳…在顧海東忍俊不禁的笑與咳嗽聲中,陳冶手機響了,“對不起。”
簡直天上掉下的救星,陳冶走到旁邊聽電話。陽光透過立地窗,曬得身上微微有點熱,大街上人來人往,剛才的不悅淡下去,理別人怎麼想呢。
是黃雋,陳冶有些意外。在刪除說對不起的短信時,她順手把他的號碼也刪了,如今再聽到他的聲音,倒像中間已經隔著漫漫歲月,快樂與不快樂淡成一團暈,再沒有當初濃的觸目驚心。她慢慢地說,“是你。”
“嗯,”他沉默片刻,突然飛快地說,“我看到你的車,現在就在你車旁,如果你願意,馬上出來另外找個地方,吃東西也行,逛街也行,什麼都好,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聽上去不錯。有何不可?坐在這,麵對倆加起來快九十歲的老男人,一油滑一蠢笨,同樣浪費時間,起碼花在賞心悅目上的才值。
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要把話說得太滿。她偷偷笑了笑,“好,我出來,你等我。”
顧海東和地中海看著她匆匆出去,看著她越走越快,看著她和年青男孩笑語,最後離開他們的視線。
“去哪都行?”陳冶確認。
“當然。”黃雋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藥,反正不可能把他賣了,篤篤定定地說。
陳冶打個響指,“走,看海去。”
看海?
既然有人自告奮勇要陪她瘋,何不趁機抓住。
車上了A30高速公路,陳冶才解釋,“去奉賢,請你吃海鮮。”
黃雋嗯了聲。
話沒說開,相處的氣氛漸漸沉下來,陳冶擰大收音機的音量,免得不自然。
總不能讓女孩子先開口。黃雋開始說話,艱難的,“這些時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說我喜歡你,是不是沒能力的人異想天開?如果大家從此再也不見麵,是不是對你我都好?可我,經常會想起你,吃飯時,走路時。剛才看見你的車,好像這些問題一下子有了答案,沒人逼我放棄你,包括你。是我自己不敢麵對,把理由推到別人身上,怕你不接受我,怕我家人不接受你,怕社會不接受我們。現在,我請求你先讓我克服第一個問題,請你接受我。至於我的家人,隻要我堅持,他們不能反對。至於社會,別人怎麼看我們,我真的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