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冶鎖好車,拿包擋住劈裏啪啦的雨點,急匆匆跑進樓裏。等電梯下來的當口,她看著玻璃門外的夜色,居然半空中一聲接一聲打起雷來,閃電映得樓道間的日光燈格外慘淡。

才正月裏、剛過了立春就驚蟄?

天現異象,必有妖孽。

幸好電梯叮一聲到了,她把腦海裏冒出來的八個字丟在旁邊跨進電梯。出了電梯到家門,她正低頭掏鑰匙,突然發現不對,背上寒毛不由自主集體立正。

家中有人!

她嚇得倒退一步,門卻打開了,是何誌偉的媽,廚房裏何誌偉的爸正在鍋碗瓢盆熱鬧著,“小冶,我聽見有開門聲,果然是你。”

何誌偉家在外地,加上陳冶硬起心決定把這事自我消化,兩人鬧了段時間,她沒想過從婆家娘家搬救兵,也忘了在婆家還有套家裏的鑰匙。看何媽媽的神色,她立馬知道何誌偉沒向他父母彙報。話溜到嘴邊,陳冶又咽了下去,為什麼要由她來交待,難道她不是受害者嗎,憑啥要承擔別人的錯誤。

何誌偉的五官完全從何媽媽處倒的模,加上婆媳關係甚好,陳冶滿腹辛酸快沸騰了,眼睛鼻子統統不受控製,嘴角抽動著一個勁地扁,就像不留神間吞了坨芥末,拚命向外冒眼淚。她裝作淋雨受了寒,阿啾阿啾打了兩個噴嚏,拿紙巾悄悄抹去淚水,緩過勁這才抬頭向何媽媽一笑,“媽,你們怎麼來啦?”何媽媽站在旁邊念念叨叨,“煮個薑湯喝吧,你們這些孩子都不懂保養,別看辦公室裏有空調,車裏又有空調,總要走幾步路的,這不凍著了。”何爸爸探個頭出來,“老太婆,別光顧著拉小冶說話,讓她先放了包換件衣服歇一歇。”他倆越是體貼,陳冶越是恨不得五指插入胸膛把心摳出來扔掉算了,免得所有委屈呈幾何倍數生長,痛得快扛不住了!她勉強笑了下,“媽媽我去換件衣裳。”

一進臥室關上門,她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淚水如窗外的大雨般嘩嘩下來了,不敢讓外間聽見,所有磅礴被壓在幾層紙巾下。哭了會,何媽媽在外頭叫,“小冶,換好衣裳出來喝薑湯,春捂秋凍,要小心身體。”陳冶應了聲,“馬上就來。”

陳冶剛在餐桌邊坐下,何媽媽便端上碗熱騰騰的紅糖薑湯,“前天有人送來兩隻放養的草雞,我同你爸爸哪裏吃得下,想著你們忙,不如我們做好了送給你們吃,補補身體。”陳冶捧著碗,小口啜著,很燙,又有點辣,然而喝著身上暖和起來了,滿房間裏彌漫著雞湯的香味。“小偉說他加班,晚點回來,叫我們不用等他晚飯。”何爸爸把菜放上餐廳,順口說道。陳冶嗯了聲,心又涼了半截。她還不知道他的脾氣,平常好好先生,認準的事就是錯了也不會回頭,癡心妄想他回頭隻會害苦自己。冷戰時陳冶本來尚存一線指望,可何誌偉坐立不安,最終還是找個借口出去了。“嘭”的關門聲同時關上她的心門,從此後大家各自過吧。

何媽媽把兩隻雞翅膀挾在陳冶碗裏,“多吃點。過去把雞腿當好東西,現在條件好,都喜歡吃翅膀。千萬別減肥嗬,你已經一把骨頭風吹得倒了。”陳冶嗯嗯應著。吃過飯,陳冶搶著洗碗,讓兩老坐在客廳裏看電視,這是她和何誌偉的約定,在對方父母前要表現得好些。雖然有人已忘記當初的承諾,她卻不打算為別人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