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節正在舉杯長飲,聞言也被嗆住了,眼睛瞪得老大,猛拍胸脯;待得平複之後,又與周青、白向生一道開懷大笑;雲大也是麵帶微笑,輕輕搖頭。
季烈和陸知節對飲到很晚,也沒分出個高低來。格格和阿爾泰因為明天還要上學,被格桑送到後院去睡覺了。葉知秋站在廳堂的角落處,也有些睡眼惺忪,隻是尚不知道今晚住在何處,也不敢出言問詢,怕掃了眾人的酒興。
“要不就讓葉知秋也住在我們這裏吧!正好給阿爾泰做個伴!”格桑朝白向生詢問。
白向生這才想起角落裏的孩子來,是自己疏忽了,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給他安排,不過這孩子也太過沉默,幾乎讓人忘記他的存在。白向生望了一眼周青,等他的意見,這裏畢竟他是主人。
“全聽格桑的,這裏她說的算!”周青慌忙擺手,生活上的事情都是格桑操持,他樂得當個甩手掌櫃。不過這話在別人聽來,似乎有些弦外之音,格桑又是俏臉一紅,低頭拉著葉知秋出去了。葉知秋也不說話,隻在出門前,轉身朝陸知節和白向生行禮。
陸知節正同季烈鏖戰,完全沒有瞧見,隻有白向生衝孩子笑著點點頭。
格桑把葉知秋領到後院。東廂門口,烏力罕帶來的仆人如雕塑一般站著,麵無表情。烏力罕交代過了,兩個下人輪班值守,務必保證小主人的安全。月色下紮著許多馬尾辮的小女孩此刻也安靜下來,靜靜地坐在台階上,一手撐著下巴望著銀盤一般的月亮,懷中的格木也是一動不動,瞪大了一雙玫瑰色的眼睛。
“格格,怎麼還不睡覺?夜裏涼,別坐在那!”格桑嗔道。
“姐姐,我不去上學行嗎?”格格眨了眨眼睛,顯得有些委屈。
“不上學?不是說好的嗎?”格桑奇怪地問道。
“我想月牙湖了,我想阿爹了。我不上學了,我們回月牙湖好不好?就還像以前一樣。姐姐,好不好?”格格有了哭腔,眼睛也朦朧起來。懷中的小獸不知道主人怎麼了,伸出舌頭又舔起了主人的手掌。
格桑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腦袋:“格格,人總歸是要長大的。”葉知秋就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不,我不要長大,我不要上學。”格格使勁地甩著腦袋。
格桑無奈地笑笑,耐心地安慰著:“格格,人都是要長大的,再說你都十歲了,算是大人了。你看人家葉知秋和你一樣大,一個人就從清河到這裏來了。”
格格抬起頭看向葉知秋,孤獨的少年站在夜色中也在看著她,一雙眼睛帶著些笑意,縱然疲憊卻不失神采。
“你為什麼要來啊!你不來,學堂也就不會開學了!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葉知秋的善意並沒有換來格格的好感,她甚至遷怒到他身上了,衝著他大聲叫喊起來,再也忍不住的淚水從臉頰流下。
“格格,不許這樣!”格桑嗬斥了妹妹,然後抬起頭略帶歉意的看著麵前的少年。
少年抿了抿嘴唇,一如既往的沉默,對於格格無端的遷怒,他並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然後轉身朝東廂裏去了,隻留下一道孤獨的背影。
格格看著葉知秋轉身離開也有些愣神,呆呆地看著葉知秋走遠,低低的抽噎著,任憑淚水在臉上流淌。終於被姐姐拉著回屋去了。
阿爾泰和葉知秋都是沉默的孩子,油燈下二人相對,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月光灑滿窗欞,又流瀉到窗前的地麵上,隻如夢幻一般。這樣月色,如果用來讀書的話,那是再恰當不過了,萬萬不應該如此虛度,葉知秋心中想著,心中有些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