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女孩子嘟起的嘴,漲滿淚水的眼眸,少年微微笑著,寵溺的將身前的女孩攬入懷裏。
夢音這麼乖,怎麼能不要呢。
可是……可是陌然說……會保護別人的……
夢音還小,不要想這些。揉著女孩的烏亮的發髻,嘴角不覺的上揚。
女孩子卻板起了臉,雙手攥緊少年的衣襟。
不依不饒的道。
夢音已經不小了!夢音就快到及第之年了!
少年卻依然安靜的笑著,不答。
隻是從風中撚起一朵飄落的木槿別上女孩的發髻。
訴說著,他的傾心。
……
終是,懂了他的話。
清澈的溪水邊,那個依舊年少的她,隻願為他一人鑄劍。
而,那個站在木槿樹下溫柔微笑的他,卻不能隻為她一人拔劍。
或許,是在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的別離?
她不知。
既然他要為天下人而拔劍。
那麼,就讓她也立下一誓,又如何?
接任碧水山莊鑄劍閣主人的時候,她便對天起誓。
今生,不鑄殺人劍。
就讓她的劍,隻跟隨他,守護天下人吧。
即使,不隻是為她而拔的劍。
她,亦已知足。
……
冷。還是冷。
幾個丫頭剛把炭火燒旺,可裹緊七色狐裘的她卻還是冷的發抖。
寒疾發作的那般滋味,竟是讓她痛的不知生死。
顫抖的伸手,拉開榻上的暗格。
並非取那錦繡藥囊,而是憑著記憶,讓僵硬的手指繞過床梁,輕叩暗格的石板。
“謔”的一聲,一機關已開,而她的手也已觸到了一堅硬物件。
雕花紋路,沉冷如冰。
抽出來摟入懷裏,她的身體如同有暖流襲來,讓她不受控似的輕微顫栗。
宛然露出笑靨,粉麵如花。
那一刻的她竟似年幼孩童一般。
……
夢音。
夢音。
你可還記得我?
三重夢。
溫柔的語調響起,安靜的微笑將她包裹。
決絕的點頭,撲入他的懷裏。
好怕,哪怕是一刻的擦肩而過。
可,他的話,僅僅一句,就讓她的夢簌簌的碎落。
夢音我要走了。平靜的麵容,他依舊安靜的笑著。
不。不許。忍著淚水,把頭深深埋入他的胸懷。
屬於她的,溫暖的胸懷。
夢音。聽話。
不許!不許!不許……
不許陌然走……不許……哽咽著,她的淚水已泛濫,順著他蒼白的衣角,滑落,沾濕了那朵青色的木槿花。
在她依舊年幼的時候,一針一針刺上的木槿花。
青色的花瓣散落,拂過她青澀的心情。
陌然,她的陌然,要離開了。
就要離開她了!
說好了夢音要作天下第一的鑄劍師。
少年揚起嘴角,輕柔的撫著她的烏黑的發。那個時候,夢音要為我鑄一把劍。一把天下無雙的劍。
也是一把,守護天下人的劍。
那個時候,陌然就會回到夢音身邊麼?
仰起頭,看向木槿樹下的少年,小小的心,隻是盈滿了期盼。無盡的期盼。
等夢音成了天下第一的鑄劍師,而我,成了天下第一的劍客——少年的眼光慢慢飄遠,迷離,卻又帶著深不見底的情愫,不似平日的寧靜,忽而,一字一頓的道——
我就回來——接夢音。
永遠是青色的木槿的背景。
白亮的身影漸漸模糊,一步一步走入永無止境的輪回。
一遍一遍洗刷著她逐漸蒼老的心。
那刻在三生石上的約定,早已化為無盡的夢寐,縮影三重。
一重曰思念,二重曰回首,三重曰斷絕。
如今。
她已然夢過三重,宿醉亦醒。
焉能。
再夢十年?
~宿醉~中中篇~斷劍
窗外,一夜的雪已落盡。隻留下遍山的銀色,擦著天邊淡然的雲彩。
推開木窗,搜尋。
那浮於世間的七色之光,刹現便陌然逝去,隻在人心之上劃過一道永不滅的刻痕。
雙眸,也即而黯淡。
鑄劍閣。
融爐旁,兩個女子默默站著。相對無言。
一個一襲紅裙,眉目冷豔,美的懾人心魂,卻冷的讓人瞬間斷絕情念;而另一個則一身青衣,雖說帶著些許的病態與倦容,卻是清麗脫俗,舉手投足間散著蘭芷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