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在起了疑心後將那帶魚幹自己聞聞，便會發現它並不像一般帶魚幹那般腥臭，而是帶著一股淡淡的香。”
扶蘇聞言，微微愣了愣神，而後發了瘋似的跑到簷下取了那帶魚幹放在鼻尖上聞了聞，臉色瞬間蒼白的嚇人。
“這……是罌粟粉和牛坎子所製的小閻王？！”
洛天水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臉色開始有些發黑，緩緩說道：“沒錯，看來為師傳你的《五毒》你確實有用功學。”
扶蘇拿著帶魚幹的手抖得厲害，徹骨的寒意從腳底升到了心頭：“難怪…難怪先生從來不讓我吃這魚……可是弟子知道那《五毒》本就是先生所著，先生的下筆習慣天下人不知，我卻最是了解，先生遇見自己配的毒怎會不知？”
這次輪到洛天水震驚了，他有些吃力的張了張嘴，苦澀地說道：“不錯，你真的很不錯，沒想你的觀察能力已經如此之強，那小閻王本就是我所配製之毒，我又怎會不知？”
“那先生為何還要吃這魚幹？還很高興的模樣！”
扶蘇扔掉了手上的魚幹，雙目通紅歇斯底裏地吼著。
洛天水示意讓扶蘇走到跟前，摸了摸扶蘇的頭，平靜地說道：“因為師傅老了啊，師傅已經活了百於歲了，隻是靠秘法扮著年輕，師傅累了，不想跑了，所以師傅跟他們定了個約定。
“我死，你活著。”
“但你還太小，我怎會放心離去？於是便配了些解藥強壓著毒素，但終究隻能撐個六次，三年罷了。”
大雨傾盆而下。
扶蘇進屋打了把傘，順手拿起床底下的酒瓶子聞了聞，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
他出門，用傘遮住了洛天水，卻任憑刀子般的雨水在自己的衣袍上衝刷，打濕了他的一頭黑發，打濕了他英俊的小臉，打濕了他的一切。
他慢慢恢複地像往常一樣平靜，因為他知道，先生是真的要死了。
他慢慢開口，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們是誰，又為何要先生死。”
洛天水無聲地笑了，模樣顯得恐怖卻有著說不出的淒涼。
“因為我是個惡人，十惡不赦的人，所以天下人都要我死，當然，最希望我死的便是那皇帝陛下了。”
扶蘇愣了愣，抬頭看向自己的先生。
他的臉上都是水，分不清那究竟是雨還是淚。
洛天水自嘲的笑了笑，拍了拍扶蘇的腦袋說道：“怎麼，介意老子是個混蛋？”
扶蘇也笑了。
“天下人都介意，我不介意。”
“他們要先生死。”
“那就讓他們都陪先生死好了”
他的聲音也很好聽，淡淡的充滿了儒雅之意，像極了洛天水。
洛天水很滿足。
他從小喜歡賭，但父母不讓，長大了後想賭，又有個坐在龍椅上的王八蛋不讓，後來他來了小漁村，連賭了三年，他很滿足。
他從小喜歡算計，於是他幫那個兔崽子算計來了整個大乾朝，但那個混賬一生不愛用計，唯一一次用計卻是用在了他身上，後來他浪跡天涯收了個弟子，那個弟子很好，他很滿足。
他真的很歡喜。
有什麼好不歡喜的呢？
哪怕他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