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呼倫貝爾盟草原時,幾個南方人早已累得夠嗆,可一瞄見作車夫打扮的塔巴,仍忍俊不住,塔巴則老老實實地說,到時候你們就明白了。
“走--籲!”塔巴一揮鞭子,一抖韁繩,那馬兒便騰空躍起了,撒起四條腿跑起來。
王井文想,南方的清婉與北方的豪邁,是否與地理的差異有關,常年飽受風沙侵蝕,自然環境惡劣的北部,勢必出現能與其相適應的性格人群,他們唱豪邁的歌,大碗飲酒,大口吃肉,任細細密密的風沙從耳邊刮過;而南方,人們瘦小的軀幹如同河岸邊的楊枝柳條,他們哼
著江南小調,咂著小酒就著香幹蠶豆幹兒,嘖嘖直吐舌頭,酒燒。閩西北又有一支係--客家民係,多少年前,為避戰亂災荒,他們從中原南遷而下,曆經千辛萬苦的艱難跋涉,在閩西北這片美麗的處女地裏開荒辟地,棲息繁衍,在千百年的漫長歲月裏,這支民係不斷壯大發展,成為中華民族史上的一支奇葩。
王井文他們到達目的地時,臉上、身上、手上全蒙上了沙塵,年輕小夥李桑葉卻將鼻子湊緊衣袖,半眯著眼睛說,“啊,一種氣息,醉了的,沉睡的,舒醒的人們,我們曾是泥土塑身,回歸於你,芬芳的泥
土,沉醉,我們沉醉!”
大夥對李桑葉的這種顛狂狀早已司空見慣,也不以為難。王井文受了啟發,也浮想聯篇起來,“啊,母親,那泥土的色彩與馨香,是你今生不變的氣息,你流淌的乳汁,哺育了中華民族五千年,今天,我又聞到了你的氣息,醉了。”王井文舉著手在草地上踏來倒去。
一對顛子。
塔巴帶著眾人到自家的蒙古包前,塔巴的母親熱情迎了上來。塔巴的母親長著胖胖的圓臉,頭上包了一條花頭巾,臉上的小眼睛一笑便擠成了線,進了蒙古包,塔巴的母親為眾人衝了熱騰騰的奶茶。王井文在嫋嫋煙霧中,眼前浮現了明縣的擂茶。明縣的擂茶雖不為正宗,原
料上不甚講究,但終歸也是一支旁係,明縣人照樣擂了千百年,喝起來照樣有滋有味。人待客少不了茶,且不受地域所限,紅茶綠茶花茶,比比皆是,又有奶茶,酥油茶,擂茶等等,眼前的奶茶便是草原人待客的茶飲,做法雖不及酥油茶來得複雜,更不及擂茶繁瑣考究
,隻用滾燙的羊奶或馬奶衝滾茶葉即成。一如草原人簡單豪爽的性格。而閩南的功夫茶卻更是將繁鎖應用到每一個細節中來,普普通通的茶與水,個別的細節忽略,衝出的茶味也有差別。塔巴的母親將淺褐色的奶茶端到眾人麵前。
塔巴用他那把寶貝匕首割肉時,眾人見到了這把價值不菲的東西,紛紛觀賞起來,那銀質刀鞘的兩麵,分別用黃金裹成龍、鳳兩種圖案,金縷絲線正好置進鞘麵,如此天衣無縫,不得不讚歎工匠手藝之精湛。二十八顆異彩紛呈的寶石被鑲進鞘麵。光看這刀鞘,就已知它的價值,再看那刀柄,冷光霍霍,寒氣迫人。李桑葉道,“試試它”。李桑葉從頭上揪下一根頭發,他想試試能否象傳說中那樣吹發即斷,他拿著頭發向刀刃吹去,卻見半截頭發飄落下來。塔巴不以為難地笑了笑,仿佛這不算什麼。李桑葉一驚,乖乖,難道還能削鐵如泥嗎?他不禁用衣袖擦擦刀柄,等放下手時,才看清衣袖已被刀刃邊緣撕開一個大口子。
塔巴的母親忙叫李桑葉換了衣服,她邊拿起針補著邊說道,“那刀太鋒利,刀刃邊也能割手,用著不便。”這個蒙古大娘別看身板壯實圓胖,手可一點不孬,針線遊走如飛。王井文的眼前又模糊了,他記起武夷山崖邊懸掛的那些懸棺,據說也曾有陪葬的寶劍,但大都已鏽跡斑斑,毫無昔日寶劍的風采。又有戰國時幹將莫邪的傳說,可是民間正氣融於寶劍之中,負其於使命感、正義感;而帝王的禦賜之劍又稱尚方寶劍,有先斬後奏的權力,欽差手持正義之劍,權力之劍,行始重任,有為民請命,替天行道之說。紛紜話寶劍,千年彈指一揮間。曆史沉澱了多少文化,沒有文化的民族是野蠻的,這些文化就值得用上一輩子來打交道了。
李桑葉真是現代,一件港產仿皮外衣,小喇叭牛仔褲,腳蹬一雙法國名牌運動鞋,渾身上下透著那個時代最時尚的語言。王井文真懷疑這樣的現代青年能否幹下去。蒙古大草原的冷風無遮無擋呼呼啦啦象風帆一樣,但彪悍的牧民們在寒冬中仍用自己的方式把冬天度得熱火朝
天。
“嘿呦,嘿嘿呦。”帳蓬外不遠處有一堆篝火,在黑暗中忽閃著明亮,象夜空的星星,眨著狡黯的眼睛,充滿一股神奇的誘惑力。有幾個黑影正圍著篝火跳起舞來。李桑葉立刻被誘惑了。
而王井文卻拿起一封信在帳蓬裏讀起來,這是一封來自意大利的信,那張外國郵票早已被一位同學要去了。這封信王井文讀了不知多少遍了。一株芬芳的草。芳草像淺咖啡色塊那樣鮮豔明朗起來。芳草是個漂亮姑娘,性子很倔,王井文想。那年芳草的眼淚流成河,可王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