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善良樸實的鄂倫春人,王井文要去的是塔巴的家鄉呼倫貝爾盟大草原。多少年前,王井文就曾向往過草原那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上翱翔的神鷹多少次又停留在幼時的夢裏。據說草原人特別的豪爽大方,有一股硬生生的熱乎勁,於是四十二歲的王井文依然向往著充滿
神奇誘惑力的大草原。
天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李桑葉湧起這詩的時候,竟有了一股豪邁、蒼涼的激情,這與他的年齡似乎不相適宜。李桑葉是個年輕得滿麵泛光的二十四歲青年,一條小喇叭牛仔褲襯出他的時尚。他常常有出奇不意的舉動,如小喇叭牛仔褲與民俗碩士班,年輕與蒼涼等等,從他身上,王井文感到了自己
的衰老,一種前所未有的緊迫感正向他壓來,壓得他喘不過氣,有時候看李桑葉時,乘他不備,忍不住會用一種充滿妒意的眼光向他睥了兩眼,然後才神態自若起來。王井文必須加倍努力學習,花比別人多的時間來彌補自己失去的光陰。
H村人用一種奇怪的口吻小聲對王井文說,要不,你問問他,他也許看見了。那是一個年近六旬的老者,又黑又瘦,皺皺巴巴,一天到晚悶聲不吭氣的,隻知道做活,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那年他才十六歲,在縣城念國中,那段時間學校裏鬧事停課,他也休學回家了。不知那天他可曾見著那隻隊伍。王井文想。
說起他的父親,H村一些年輕大的長者至今還恨得咬牙切齒,他父親當年可是這裏首屈一指的土財主,不但在H村有大批田產,就是方圓百裏內的十幾個村莊也都有他的田地,每到收租時節,那個管家都要帶上幾個蠻橫的家仆外出個十天半個月。後來,他才知道,他們外出
收賬也逼死了不少人,這筆賬自然算到他父親頭上,因為收賬的人年底的利錢是和他們的勞動成果聯係在一起的,每收來一筆賬,利錢的提成就多一些,因此收賬的自然千方百計要將賬收回。這個土財主做夢也想不到,直接間接的竟有十幾條人命算在自己頭上,挨槍子自然
是有份的。他後來考上了省城的大學,就一直住在省城的姑媽家裏。大學畢業後在機關裏找了份差事自食其力,倒不願依靠財主父親。再後來,聽說父親被槍斃了,他也沒流過一滴眼淚,覺得害人償命是天經地義。再後來,他自己也回到原籍接受改造。當地村民一聽說他是
×××的兒子,對他可不客氣,不論在村裏、鎮裏,甚至縣裏,運動一來,第一個就把他送去。他也不吭氣,該怎麼著就怎麼著,誰讓父親欠了人家十幾條人命。
這個黑瘦的老頭接受了二十幾年的改造,倒真成了地裏的好手。他又有文化,有時還幫人寫寫對聯,書信什麼的,他還會號脈,這可了不得,不過H村大多數人不願受他的恩惠,隻有
那麼三、兩戶人家一不小心不得不受了他的恩惠,如張三的老婆生他那個大仔的時候,難產,又請不到接生婆,眼看兩條人命危在旦夕,張三不得不去叫那個略懂醫術的財主兒子。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