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飛光頭上冒起一層薄薄的冷汗,從胸口盤旋至腰後的青龍在皮帶的鞭笞下微微顫動,那是龍,卻被迫屈辱的接受淩虐,它不甘,在腫痕下猙獰的爪牙纏緊了尾端的飛獸。後背一道道並列而下的於腫變得黑紫,透滿著血珠子搖搖欲墜。陳傲幹瘦的枯指緊緊攥著那皮帶,惡狠得夾風抽疊在腫痕上,皮肉幾乎隨著皮帶抽拽離去而同時綻裂,彎彎曲曲的血跡沿著背脊向下延伸著。
鵬飛抓著桌沿的手已經滿是汗膩,喘息不由加重。暗罵自己真是老了,這麼幾下就扛不住了,還不如毒藥和小晨了。他搖了搖頭,挨打的滋味是真不好受,額頭的冷汗順著眉尾往下滴,整片後背都火燒一般發燙,陳傲手上的皮帶都抽出了裂紋,磕掉了皮沿。
“小飛,你曾說要同我勾肩搭背,喝酒嘮嗑,一輩子。”打到機械般抽甩的陳傲下意識在鞭笞時加上了這句低吼,手上早已滿是裂紋的皮帶‘啪’的一聲巨響,擊打在滿是血腥的後背上橫甩了出去。鵬飛向前一軟,單臂屈肘才撐住身子,他低著頭擰緊了眉頭,嘴微張著卻死命遏製住了呼痛。後背上一道肉口汩汩的溢著血,被抽斷的肉粒顫栗著,那一道血口橫在龍尾上,生生切斷了尾巴。
緩和一陣,鵬飛呼哧呼哧喘著氣,暴起血管的手掌撐著書桌硬是重新將脊梁挺了回來,他臉色已經有些發白,卻還是咧嘴笑道:“嗬,要是想起我們共同有過的以前...總有太多的話想說,太多的事兒緬懷。....傲哥,我們是發小。我們的事兒要從頭。”
“對,小飛。”陳傲扔掉手裏的半截皮帶,轉身竟從花瓶裏抽出教訓兒子的藤條,狠抽上鵬飛後身。鵬飛肌肉一緊,不再張嘴,啪啪啪啪的落擊下,他撐著書桌肩膀已經輕微顫動,卻咬牙半聲都沒哼出來。陳傲沒一點停手的意思,沒有數目的抽著,油潑般凜冽的震痛連著頭皮發麻,鵬飛手扣著桌沿煞白。
同生共死的誓言就這麼被抽斷在暴雨天裏,有些人總覺得道義太老舊,所以自私著自我著,卻忘了這天地若無道義將墮成怎樣的地獄。拚命擋在鵬飛身前攔刀的陳傲,是那個說‘我不會讓你死’的陳傲,鵬飛將永遠記在心裏,而陳傲此時的暴怒和痛苦恰恰證明他也在乎,但‘過去’的同義詞一直都是‘回不去’。
陳傲停了手上的藤條,虎口都磨的出了血,他看著鵬飛卻說道:“我不會輸。”
“...失去總歸是失去,現實他媽的總能給你拉回來。”鵬飛頓了頓撐直了後背,大臂上的肌肉緊致堅挺,冷汗浸得發亮,他收了手轉回身看著滿眼勝欲的陳傲,笑道:“我心裏有墳,埋了很多活人。”
陳傲沒說話,鵬飛忍著後身傷痛向門口走著,腳步虛浮卻強撐著一步一步走上前,他擰著眉毛彎腰撿起地上的西裝外套,不顧身上傷口就穿了上身,眼前幾乎被痛的一黑,使勁閉了下眼才複看清東西。陳傲並未攔著,他沒有取他性命,起碼並不想親手殺了鵬飛,鵬飛亦然,他們心知肚明。
等在門口的毒藥看到鵬飛急忙跑了過來,紅彤彤的眼睛比自己挨了打看上去還要委屈,他蹲著身要背起鵬飛,被鵬飛一腳踹在了屁股上:“滾蛋,老子沒死!”
嘴上雖然罵咧著,可當鵬飛被毒藥攙扶著送進車裏時,依著軟座一靠,居然有一種虛脫的感覺,感覺周圍一切的一切都在飛速地旋轉,飛速地變幻,瞬間天昏地暗。
“飛哥...飛哥,我們去醫院...飛哥,你別睡。”毒藥開著車疾馳在道路上,音調都帶著哭腔。
鵬飛忍著痛好笑的撐起身一巴掌不輕不重的扇在毒藥腦袋上:“去他媽什麼醫院?回家!這點傷你看看你怕不怕?”
“我不管!去醫院!去完醫院飛哥想怎麼打我就怎麼打!”毒藥油門踩著根本不鬆,也顧不得管鵬飛要回家,就是死心眼的要去醫院給飛哥看看。
窩坐在老板椅上的陳傲無聲的看著老痞擦拭書桌上鵬飛留下的血漬,不知說給誰聽般自語:“我不會讓傲天敗...”
老痞頓了頓,將最後一滴血擦掉正要轉身出門,聽到陳傲突然吩咐道:“叫少雄,想辦法阻止明天的庭審,讓人證翻供...”陳傲陰利的雙眼盯在老痞身上說:“讓他抓了淩天華的女兒,去阻止庭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