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藥摁著人鉗在地上,提著膝蓋骨磕著喉結不動,卻聽得那聲呼痛時就泄了膝蓋力氣,愣了愣問:“有傷?”
“是啊...”地上的淩晨擰著眉毛推了一把毒藥,沙啞著道:“毒藥哥..你重了...”
“胡說八道吧,我受多重的傷啊!”毒藥膝蓋還是壓在淩晨前胸不移不撤,昏暗裏伸手捏了把肚子:“都瘦的沒肌肉了。”
淩晨倒在地上兩眼一白,抬手推著毒藥膝蓋,直白的表述道:“起來...”
“等會兒,你先告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毒藥死皮賴臉壓著不動:“來就來啊,晨哥你還偷偷摸摸的。”
“我是因為....”
“我艸他媽的,你倆在上頭有完沒完了?”站在樓底下的本來打算看場好戲的鵬飛終於忍不住了,他走了兩步把大燈摁開,指著樓上喝道:“你倆挺他媽和睦啊!讓打不打是吧,來,滾下來,到我這打!”
燈光一晃,淩晨和毒藥都微微眯了眼,聽到鵬飛的聲音毒藥先是一滯,轉臉望向身下壓著的淩晨,半響張嘴不發音的說出一句:就知道是他...
淩晨點了點頭肯定了毒藥的說法,推開壓著自己的毒藥,撐著地半坐移開壓著的舊傷,剛才被毒藥摔摁在地上那下,背上剛長出嫩肉的傷口被摔得火辣辣的,他緩了一會兒扶著牆站了起來,衝毒藥遞了手,毒藥伸手拽了過去,依著力氣也一並站了起來,看了眼樓下的光頭,默默舔了舔唇。兩人都沒敢磨蹭,乖順的麻利下了樓,紛紛背手站在了鵬飛麵前。
鵬飛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胳膊往沙發背上一撘,就看向兩個崽子,這一看就覺得上頭,沒一個抬頭看著自己的,他嗬的咧嘴一笑,指了毒藥:“毒藥,來,抬起頭來,有人進來你他媽不弄死等什麼呢?”
“.....”毒藥利利索索就把腦袋抬了起來卻沒想出要怎麼答,張了張嘴:“這...這不是...”
鵬飛突然停了笑,喝了一句:“掌嘴!”
毒藥一愣,低回頭抬起手就賞了自己一巴掌。鵬飛轉臉看了旁邊另一個,裝著頗為奇怪的樣子探腦袋問道:“小晨,毒藥一拳你就他媽攔不住了?”
淩晨在車上喝的水還遠遠不夠這幾日的缺水量,偏頭咳的輕咳了兩聲,抬頭看了鵬飛幹幹澀澀叫出一聲:“飛哥...”
鵬飛聳聳肩,攤手看向淩晨,一副怎麼交代的模樣。淩晨望了鵬飛一眼,抬起左手扇了臉,然後把手收回後背背好。
鵬飛‘嘿’的一聲就樂了,伸手摸了摸光頭,搓了搓臉站起身繞到二人身後,嘖嘖嘖的打量了半天,罵道:“你倆是他媽要跟老子對著幹啊?”
毒藥知道鵬飛什麼意思,低著頭小聲說了一句:“飛哥,我倆感情好,就沒掐過架...”
“讓你他媽說話了?”鵬飛蹙著眉喝了一聲,抬腳就踹上了毒藥膝窩。毒藥兩腿一軟,摔跪在了地上,呲牙咧嘴冒了渾身冷汗卻沒敢再哼出聲。鵬飛抬腳扒拉著毒藥的跪姿,在身後巴巴的來了一句:“怎麼他媽沒打過?該打的時候不打不該打的時候瞎打。”
毒藥本還以為鵬飛是生氣了,這一句才聽出來,大著膽低頭揉膝蓋往起站,嫌棄道:“飛哥..我傷著呢...”
“媽的!打一個!”鵬飛果然也不再嚇唬毒藥,伸手攬了淩晨在懷裏指著毒藥,慫恿道:“打一個打一個,我樂意看你倆打架,那他媽的跟倆狗崽子似的滿地滾。”
在路上鵬飛就攛掇著讓淩晨偷摸進屋和毒藥打一架給他看,沒想這淩晨進去沒兩分鍾兩人就開始在地上聊起來了,鵬飛拽著站起來的毒藥一並攬進懷裏,完全無視了他倆對於狗崽子形容的表情,兩手分搭著拍了拍大臂,不甘心的又問:“最後一遍,打不打?”
二人對視後都搖了頭,鵬飛更大力的拍了兩人的大臂,語氣突然變得正經起來:“記住,今天你們是怎麼選的。”
淩晨和毒藥不知道鵬飛是什麼意思,鵬飛卻沒打算接著說什麼,樂嗬的鬆了手就一人拍了一巴掌往樓上趕,還指揮了一把:“哎!毒藥,把你那私藏的傷藥拿出來給小晨換換藥,倆人互相幫襯把。”
鵬飛看著兩個孩子拐進房間裏,歪著脖子晃了晃頭,轉身往門外走,一邊取出電話撥了出去。電話那頭剛接起來便直接說道:“小飛,江三北被批捕,你在巷道鬧那一出是想做什麼?”
鵬飛笑笑未答,反而說:“傲哥,據我了解,王大鑫和李斌是活不久了,下一個就是許國斌,傲天現在能做得...”他推門出去,輕手閉了門站在門口,道:“是消聲滅跡。”
電話那頭頓了頓,陳傲才張嘴道:“小飛,你是故意的。”
“嗬。”鵬飛咧嘴一笑:“怎麼會?事趕事罷了。再說傲哥,你把江山推我手裏,我當然選個最合適的方法處理它。”鵬飛走到車旁將手搭在了汽車車頂上,似自言自語般低聲笑道:“我欠你條命,真他媽的,無論如何我就是向你動不了手。”
陳傲靠在老板椅的枯瘦身體因為憤怒竟輕顫了兩下,他手捏著扳指指節發白。年會時逼迫鵬飛徹底攙和到與大老板的對立上,陳傲以為鵬飛會像以前一樣全心全意、拚死奮力的替他做事,卻沒料到鵬飛要反的心從他對毒藥動手那一刻起就開始了。隻是這‘反’,陳傲和鵬飛都明白,不是篡權上位,不是改朝換代,是不再相助。
“小飛,你也變了。”
鵬飛心裏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一閉眼睛還是十幾歲跟著陳傲在大街上拎鋼管打群架的日子,那時候的陳傲不偏執不自私,那時候的淩天華還活著還不是敵人,那時候的鵬飛沒有麵具沒有狠戾,總有那麼一段年華,所有人都風華正茂。鵬飛睜了眼,半響才咧嘴笑了起來:“對,我變了。那條命,我還了,傲哥你他媽的可得記得收。”
年會上利用小三北裝醉的大鬧一場就是為了四散流言,讓傲天人心惶惶,所有堂口生意銳減,實力大挫。此後,鵬飛在看到小三北因為毒品牽扯上李斌自掘墳墓後,言語相激小三北逼他殺了潛伏身邊的線人,算是好心好意給許國斌找到傲天缺口提前行動。繼而今夜又借機在外行事囂張,成功激起小幫派的不滿與聯合。他絕了傲天的路,卻也是在將傲天從打黑的耀眼靶心移開,這,是鵬飛還給陳傲的那條命。
扣了電話的鵬飛直接卸掉了電池,隨手扔在地上。打開車門取了一包吃喝,不再停留轉身往屋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