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裏毒藥跪去了臥室旁的書房,書桌上什麼都沒擺著,毒藥眨巴著眼仔細看著,自己還沒有跟飛哥的時候,飛哥就是坐在這裏做事的吧。毒藥沒見過嫂子,不知道那是一個怎樣溫婉的女人,隻是聽阿明提起過,飛哥在嫂子麵前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唯一一次就是帶著弟兄們揮著砍刀在滑梯旁邊大吼著求婚,那場麵,毒藥覺得一定很震撼。可不論怎麼轉移注意力,膝蓋上細密的酸痛還是透著骨骼鑽進來,毒藥咬著牙跪直身子不晃不動,窗戶外頭掃過光線他就一慌,飛哥不會走了吧?不會...不會的吧?
而此刻樓下的鵬飛正半熟練的切著胡蘿卜丁,他左手摁著胡蘿卜條,右手操著菜刀,嗒嗒嗒切得不算迅速,但不一會兒也就切了一小堆。他伸手又拿了火腿一並切好,和著胡蘿卜丁掃進了小碗裏。取了空碗,磕進雞蛋,手指夾著筷子拌散蛋液。
鵬飛這輩子進過廚房的次數都屈指可數,這唯一會做的揚州炒飯還是陳課兒威逼利誘下才學會了的。陳課兒說不會做飯以後會餓死的,但顯然鵬飛不會做飯他也餓不死,不過他還是學了這麼一道炒飯,自課兒死後搬離了這棟房子,也就再未做過一次。
鵬飛的寬厚手掌捧著小碗拌雞蛋很是不協調,而他也顯然拌的有些吃力,上身隱隱冒了汗,他放了碗,將鍋內倒了一層油,擰開煤氣打著火,等了一會兒將切好的胡蘿卜和火腿倒進鍋裏,幾秒後再將蛋液繞著圈倒入鍋內一同炒拌。
鵬飛記得課兒說這個時候需要加大火候,這樣雞蛋才會很鬆軟,也不易炒糊,他放了鐵勺,伸手去擰煤氣。‘轟’的一聲,因為擰的太過,火焰突然染了濺出來的油點,鍋裏當時就冒了火。鵬飛罵著‘我艸’後退了一步,上身當胸盤腰的青龍被火光映得發紅,似飛騰纏繞著。他摸了把光頭,探著身把一小盆大米倒了進去蓋住了火苗,才再靠近拿起鐵勺炒了幾秒,閉了火,盛到了碗裏。燒焦的黑塊被鵬飛用筷子挑了出去,他端著一碗賣相還不錯的炒米走上了樓。
毒藥跪的有些搖搖擺擺,一聽走廊的腳步聲便慌忙克製晃動。鵬飛開了門,順手摁開了燈,借著燈光毒藥沒看到拎上來的雞毛撣子,隻看到一碗炒米,本就隻吃了個西紅柿的毒藥肚子很和適宜的‘咕’的叫了一聲。鵬飛把碗放在書桌正中,繞到旁邊椅子就坐了上去,指著毒藥罵道:“少他媽的晃悠。”
可憐毒藥肚子餓的直抽抽,麵前的炒米香噴噴冒著味,自己連碰都不能碰。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毒藥隻覺得跪的更加難忍,冷汗簌簌的往外冒,千隻蟲蟻沿著骨頭縫往上爬,想一動不動根本不可能,他緊緊捏了拳頭,卻還是忍不住抬眼往炒米上瞟。
“哎哎哎!”毒藥還沒敢正大光明的看鵬飛就指了上來:“看哪呐?怎麼罰跪還不會?”
“會,會會。”毒藥趕忙點頭,收了目光,咬著牙把身子跪直,目不斜視。
鵬飛起身走到了毒藥身後,剛才拿著雞毛撣子時就看著了這崽子臀腿上還沒愈合的粉嫩傷痕,自己在醫院裏冒火怪他不聽話拿著皮帶狠抽的都成了印記留在了身上,一層疊過一層,那時已受重傷又挨了自己的打,他得有多疼。鵬飛隻讓毒藥上樓跪著,沒讓穿衣服,毒藥現在還隻是兜著個內褲,感覺鵬飛在身後不停盯看的目光,毒藥這大小夥子紅透了臉,實在忍不住哼道:“飛哥...看,看什麼呢?”
“你他媽管老子看什麼!”鵬飛罵咧了一句,轉身出了門到隔壁拿了毒藥脫在床頭的褂子回來,扔在了頭上:“穿衣服,滾來吃飯。”
毒藥這才鬆了口氣,剛才聽著鵬飛出門生怕再把雞毛撣子給掂來,衣服扔在頭上才趕緊套上身,扶著地往起站,卻不想早就跪麻的腿一個踉蹌差點撲翻,鵬飛嫌棄的罵了一句:“餓死鬼?”
毒藥傻笑著穩住身巴巴看著那碗炒米:“飛哥做的啊?”
“不是。”鵬飛往椅子上一坐,就手點了根煙,瞥著毒藥道:“外頭買的,你試試好不好吃?”
“哦...”毒藥雖然明顯有一絲失望,但還是馬上便興高采烈地拿起筷子就往嘴裏扒拉米粒,塞了兩口突然頓住了,他抬眼望了鵬飛一眼,減緩了咀嚼的速度,擰著臉把那口咽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不好吃?”
“飛哥...你是不是被人騙了?這個味道...”
“味道怎麼了?你他媽一次性把話給老子說完!”
毒藥憋笑的臉在鵬飛罵出這句時徹底笑開,他捧著碗,巴巴站在書桌前拿筷子使勁往嘴裏塞著米,一邊含含糊糊說道:“你看,我就知道飛哥做的,你還想詐我!”
鵬飛也被毒藥哄笑,懶得跟他計較,笑罵一句“臭小子。”便靜靜看著他站在自己麵前吃飯。這種平靜,讓人貪戀。
毒藥還沒吃完,鵬飛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毒藥突然就吃得慢了起來,鵬飛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有事要走了,有些心疼,任手機並沒打算接。倒是毒藥咽了米笑道:“飛哥接電話吧,幫裏有事怎麼辦...”
鵬飛看了毒藥一眼,掏了手機出來應了:“說。”
“啊...那個那個...我是,我是...不對不對,飛哥好!”
聽筒那頭稚嫩聲音讓鵬飛一挑眉,歪了脖子。李蒙緊張的聲音都在打顫,手捏著手機滿是汗水:“飛哥?飛哥...我是,我是李蒙,您,您記不記得我?”
鵬飛被李蒙結結巴巴的勁弄得很不耐煩,冷問了一句:“有事?沒事別他媽煩我。”
“有!有有有!”李蒙急忙應道:“飛哥,我女朋友不見了!”
“......”鵬飛深吸口氣壓著自己的火,伸手就要扣電話,卻聽著李蒙再那頭又喊了一句:“還有我姐夫!晨哥,晨哥也不見了!”
鵬飛要扣電話的手一頓,重新把電話拿回了耳邊:“你他媽的三分鍾給我解釋清楚!”
“是!”李蒙噌的就站直了,拿著電話躲在學校男廁所最角落裏低聲道:“那天我爸爸打我,我就離家出走了,我去找了淩夕,淩夕說她爸爸打她媽媽和她,我就帶她去警察局報警,後來我爸爸就去了,我爸居然沒有打我,還對淩夕特別好,說要帶淩夕去找她哥哥,然後就把淩夕帶走了!我爸爸從來沒說過他認識晨哥,他怎麼能帶淩夕去找晨哥呢?”
“李...李蒙是吧?”鵬飛晃著脖頸,手指在書桌上一敲一敲:“我再讓你說兩句話,你說不清楚就他媽不用說了。”
“....”李蒙眨愣著眼睛,吐了舌頭,急的滿頭大汗,在心裏糾結了十幾秒的措辭才精辟的總結出兩句話:“我覺得我爸爸綁架了淩夕和晨哥,已經好幾天了!飛哥你快去救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