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無奈的叫了一聲:“喂...”
迪露卻不以為然,攤手盯著崔蓉不動:“幹嘛?你看你媽這一身行頭,少說也得好幾萬吧!出點藥錢怎麼啦?不應該啊?”
“......”崔蓉伸手到包裏掏出了錢包一把全塞給了迪露,望著淩晨說:“現金不夠還有信用卡,沒密碼,他缺什麼,一次性全買齊。”
“放下!”淩晨啞著聲音突然喝道:“我不花王大鑫的錢!”
迪露把錢包護在懷裏,扭頭瞪了淩晨一眼:“傻啊弟弟?你不花,我花啊!”說不害怕是假的,淩晨生起氣來迪露還是不由自主會怕,不知道是不是巷子裏那個握著刀片渾身腥血的形象太刻骨銘心,迪露對淩晨有種畏懼。迪露不理淩晨,慌忙抱著錢包就小跑著往屋外麵去,啪嗒啪嗒急促的球鞋踏在台階上的聲音慢慢散遠。
留在屋子裏的崔蓉,幹癟的訕訕解釋道:“那些,是媽媽的錢...”
“有事麼?”淩晨明顯沒了剛開始的耐性,冷冷的打斷了崔蓉的話。
“哦,沒事,就是過來看看。你怎麼還在睡啊?昨晚沒休息嗎?”崔蓉伸手掏到挎包裏,捏緊了那包王大鑫給的迷藥,一小步一小步的走上前去:“那個,家裏有熱水嗎?媽媽給你倒杯水...”
“你走吧,行麼?”淩晨趴在床上其實根本沒有力氣動彈,看著崔蓉在一步步靠近,他急忙捏著剛才慌忙蓋在身上的襯衣衣角拉扯好又說了一遍:“沒事的話,快點走吧。”
“晨晨生媽媽氣了?媽媽是有苦衷的,你要體諒媽媽,哪有一個母親會不要自己的兒子呢?對嗎?”崔蓉在牆邊看到了暖壺,她走上前背對著淩晨倒了杯水,慌張得撒了些粉末進去,匆忙的將紙袋又塞回包裏,端著水杯謹慎的往近靠:“晨啊,你也愛小夕吧?媽媽真的是不舍得她去受苦,她十歲就沒了父親...”
“媽。”淩晨從床上扭了頭,趴著看向了崔蓉,他不想露出傷口所以沒再掙紮起身,手攥著襯衣衣角褶皺不堪:“我不怪你,我也希望你和妹妹能過的好,不管你覺得我的努力是不是有用,起碼我沒放棄過。王大鑫不隻是一個富商,他...”
崔蓉一僵,手握著水杯邊沿看向了淩晨:“怎...怎麼會?他就是一個商人而已,你別想多。”崔蓉站在床前握著燒燙的水杯小心的坐在了床沿:“媽媽跟你直說吧,我想要小夕接受更好的教育,然後留在外麵,再也不用回來。能做到這些的隻有王大鑫,不管媽媽做了什麼,你都要理解媽媽。”
淩晨頓了頓,高燒中有些微紅的雙頰,低啞的嗓音弱弱的說道:“你記不記得,我十八歲沒了父親,那一年,我母親也就不要我了。”
崔蓉端著熱水的手因為淩晨話猛地一抖,滿溢的沸水被晃出了杯體,未顯渾濁的液體濺到了淩晨僅蓋著襯衣的後背上。沸水迅速的殷濕了襯衣灼燙的澆在爛肉上,顫抖的肉粒剛凝住血痂又汩汩的湧出了血,淩晨兀的就摳上了鋼絲床,擰巴了臉張著嘴巴,卻硬憋著未叫出一聲,顫著身子出了滿頭的大汗。
“對不起對不起,燙著了吧?媽媽看看...”崔蓉慌忙把水杯放在地上,去掀淩晨披在身上的襯衣,可當被燙的鮮紅的傷口沾著汙血赤裸的展現在崔蓉麵前時,她再沒動過一下。
淩晨忍著痛一把將襯衣從崔蓉手上奪了回來,半撐著將襯衣披擋在後背上,躲過崔蓉詫異的目光伸手去拿地上的水杯:“我喝,我喝了你就可以走了吧?”
“等...等一下!”崔蓉突然去搶淩晨手上的水杯,嘩塌一聲水杯跌落在地上,冒著輕煙的熱水澆了一地。崔蓉卻沒多看一眼,她小步上前試探的去碰淩晨強披上的襯衣:“怎麼回事?怎麼,怎麼會傷的那麼重?”
淩晨被崔蓉奪去水杯的手還僵在空中,聽得崔蓉的話,他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微顫的收回了手:“不重,不會死。”
“你坐著,我去給你找藥。”崔蓉慌忙的轉身往外屋走,不大的地方一眼就看得清楚,崔蓉就似自家一般熟悉的彎腰在櫃子裏找出了一大包的藥,翻來覆去的看著才挑出兩個可以用的拿著手裏放去了床沿。
“你...”淩晨著實有些愣神,他手上抓著襯衣從床上歪歪斜斜的坐了起來,高燒讓腦袋一暈,想製止崔蓉卻隻發了一個音便撐在床沿垂了頭,皺著眉頭緊咬住牙根,因為起身而滑落的血珠沿著骨脊向下。
“來,媽媽看看。”崔蓉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擰淨了濕毛巾輕手去掀淩晨的襯衣:“聽話...”
淩晨剛要掙的身子頓住,他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崔蓉輕扯下汙髒的襯衣。赤裸的背部雜亂無章全是鞭痕一般的傷口,有些發白潰爛有些鮮紅滴血,崔蓉張大了嘴手僵在空中連動也不知怎麼動。
“很醜,別看了...”
崔蓉無力的垂了拿著濕毛巾的手,頹然的模樣在發白的粉底襯托下格外蒼老,她輕聲的說道:“你殺人,住監獄,混黑社會,渾身的傷,還學著去偷東西,你後背這些是誰打的?在警局門口宣布你是他的人那個流氓嗎?”
“.....”淩晨完全愣住了,他抬起頭看向崔蓉。
“你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我和天華從小教育你的東西你竟然沒有一點記在心裏。”崔蓉伸手將發燙的毛巾摁在後背一道傷口上,使勁的搓著:“髒成這樣還能幹淨的回來嗎?許國斌告訴我了,你之所以現在還能有個警察身份是因為他給了你機會,但你卻幫著黑社會幹活,護著那些人,你父親九泉之下該是怎麼樣的死不瞑目!”
粗糙的毛巾發燙的搓在嫩肉上,肉粒被蹂躪得發白,汩汩的紅血殷進濕毛巾裏,白色都變得粉紅,淩晨僵坐在原地,後背的傷口碾磨一般的火辣的傷痛不斷侵襲,他卻沒有動。崔蓉的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傳到他耳朵裏:“我本來還不信許國斌的話,現在看來他說的都是真的。”
淩晨低啞的問出了聲:“他說什麼...”
“你做了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