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到一半又停下：“……你這回帶了幾套衣裳？”
他麵上掠過一絲好笑，拿閑著的那隻手拍拍我的頭：“無妨，明日你給我洗幹淨便好。”
我從袖子上瞪他：“誰給你洗。”
他卻笑不語。
我又喪氣起來，往門口望。
小七卻像是沒有看見，道：“你將我轉過去，到外頭吃飯。”
聞言我忙從床上下來，這客棧的布置不比家裏，內間太窄，小七的輪椅走起來十分不便，他方才勉強從屏風旁擠進來，堪堪堵在床邊，現下卻是沒地方拐彎。我忙了半天才將他推出去，卻見桌上的飯菜大半都已經涼了，我喚了小二端去再熱一趟，又站在門口從左邊找到右邊，再從右邊找到左邊。
小七道：“進來吧，他要不想給你看到，你瞪穿了眼睛也無益。”
我隻好回來坐下，十分萎頓。
小七拎起茶壺，我呆呆看那碧綠水柱緩緩注入瓷杯，再看那杯子推到自己跟前。
“對不起。”我低聲道。
他不露聲色：“對不起什麼？”
“我不該對你們使性子……這事也怨不得你們，是我沒福氣……”越是說到後頭，我聲音便越是小，又勉強提起一口氣，“其實我也並沒要尋死覓活，也不知道怎麼就……”
小七淡淡一笑：“我知道。”見我疑惑，他道，“你若真是傷心，便不是現在這副模樣，更不會還有心思同子逍鬧。”
我恍然大悟，隻覺小七竟比我自己更明白些，不由又是驚訝又是欣喜，臉上綻開笑容：“果然是小七，比不得小六那個呆頭鵝。”
小七失笑：“呆頭鵝？”他略斂了眸子，又是一笑，“呆頭鵝？”
“可不是。”我氣鼓鼓道，“硬要去給我找十個蛤（晉江）蟆，那種東西誰要嘛，也不聽我講什麼，突然又發脾氣，說人家沒出息，莫非他就很有出息？”
“嗯……”小七一手支著下頜，若有所思地點一點頭，“若是照這個來講，他的出息倒的確不小。”
我不明所以，他也並不解釋，停了一停，忽地轉而道：“不管如何，如今他不知去了哪裏，憑你的武功自然找不到他，我更是不方便，與其在此白白耽擱，不如接下來我們一道先走，想必也不怕什麼。踏雪無痕我也勉強趕得了，隻是一路要開著簾子，怕是會髒些。”
我低頭盯著桌子，道：“嗯……也是，實在不行，大不了我扮男裝在外頭駕車。”
“子逍不在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他那些江湖朋友三教九流的都有，怕是也幫不了什麼。何況知人知麵不知心，花四塵這般的倒也罷了，若是遇到些心思齷齪的，對你做出些什麼來，事後便是將人弄死又有何用。”
我一個寒噤，立時表態：“小七我跟著你。”
他微微一笑：“我可是比子逍靠譜多了？”
“這是自然，小六怎能同你比？”
話音未落，後頭一聲炸響，一人破窗而入，險些滾地，姿態不勝狼狽，更甚連哭帶嚎，揪著小七不撒手：
“柳柒生！枉我將你當做兄弟，你竟趁我不在汙蔑我！毀我的形象！挑我的錯！早說小八怎麼總同我吵鬧，原來都是你這個東西在挑撥離間！”
一時屋裏拳打腳踢，吱吱嗷嗷，我抹去桌上小七沾茶水所寫的“順著我說”四字，看一眼已經已經爛得不成形的雕花窗格，再轉向門口，對舉著托盤呆立門口的小二笑道：“菜拿進來罷，另勞駕同掌櫃說一聲，差人將這窗子修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