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通，遲遲疑疑地回過頭，卻見小六蹲在床前，一雙眼睛巴巴地望著我。屏風邊則是小七，神色淡淡的，同平常沒什麼兩樣。
“……我不知道。”
我輕聲道，心裏頭莫名有些發虛。
“我、我隻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小七尚無什麼反應，小六倒像是大大鬆了一口氣，伸手過來拉我，臉上竟然浮出笑意：“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快下來吃飯，吃了飯咱們出去玩，馬上就把煩心事忘光光！”
原本我尚算愁腸百結，卻突然給他這一臉莫名其妙的笑與哄小孩兒般的話刺激到，啪地摔開他的手，怒道：“玩！玩什麼玩！誰跟你一樣成天淨知道玩！你有本事給我玩出個相公來！”
我這一下摔得有些狠，他大約也沒有防備，竟一手撞到床柱子上，光聽聲兒就覺得疼得很，我一下驚住，他也驚住，我瞪大眼，他與我大眼瞪小眼，半晌垮下臉：“好疼。”
“還不是怪你……”我心裏已十分後悔，卻拉不下臉麵，隻能撇開眼去看床上掛的帳子，“都是你，跟人家久仰那麼半天，連人家有沒有娘子都不曉得，害得我……”
“好好，都是我的錯，剛也說了，明日便去幫你找十個八個的，這世上三條腿的蛤（晉江）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哪裏尋不著？那花四塵又不是什麼皇親國戚武林盟主，有什麼難的。”
“可是花四塵……”
我也不知道可是花四塵怎麼了，隻下意識要駁一駁他，不料卻半途給他打斷，話中居然還染了點火氣。
“可是什麼？有什麼可是？你就覺著他那麼好？”小六忽然掰過我肩膀，疾言厲色，“你哥哥我行走江湖這些年，見過多少女子為著一個男人尋死覓活，你莫非也要同她們一樣沒出息？”
肩膀給扣得生痛，又給他一吼，我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卻不肯認輸，拖著哭腔嚷道：“我就是沒出息又怎樣！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來指手畫腳！”
“我是你哥！同我沒關係還同誰有關係？”
“是我哥又怎樣！真找不著相公難道你能娶我？”
“……”
小六麵色鐵青，我死死瞪著他，心裏又是委屈又是生氣，更兼有一絲後悔，眼淚便沒個頭似的爭先恐後地往下滾，滾著滾著便覺得支撐不住。小六與小七不同，是個有脾氣的，卻甚少同我發火，每回鬧起來他也隻笑嘻嘻將我往懷裏一按，哪怕拌嘴也要押後，於是便慣出了我一身的毛病，這回吵成這樣，我竟還是下意識想往他懷裏靠。
“出去。”
搶在身不由己地撲上去之前，我硬起心腸，一手指向門外。
“這是我的房，你出去！”
說這話時，我原本以為他會驚訝，再如平常那般軟下來，誰料他竟二話不說起身就走，出去時還砰地摔了門。
於是驚訝的便成了我，我怔怔望著給屏風遮去的門，一時沒能回神。
不知過了多久，我忽覺胳膊給人輕輕往下壓，這才意識到自己竟連手都忘了放下，酸麻一氣撲上來，我下意識拿左手去揉，卻給麵前的小七揮開。
“疼著，不疼不長記性。”
我瞪大眼，先暫且給吃驚壓下的委屈翻了倍地湧上來，我抽抽搭搭，伸手胡亂去打他。
“你也……！連你也凶我！你混蛋……都是混蛋……！混……嗚……”
小七任我打著，也不說話，隻一雙眼睛黑黝黝地看著我，直看得我再下不了手，連哭都哭不下去了，這廝便是這點十分討人嫌，我卻拿他一點法子都沒有。咬咬牙，我一把拽過他的袖子擦臉，邊擦邊恨恨到：“要你凶，教你白衣變黑衣……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