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芙蓉,渾不似、舊時顏色。曾記得、春風雨露,玉樓金闕。
名播蘭簪妃後裏,暈潮蓮臉君王側。忽一聲、顰鼓揭天來,繁華歇。
龍虎散,風雲滅。千古恨,憑誰說。對山河百二,淚盈襟血。
驛館夜驚塵土夢,宮車曉碾關山月。問嫦娥、於我肯從容,同圓缺。
——宋度宗昭儀《滿江紅》
狄更斯在《雙城記》裏這樣說道: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宋就是這樣的。
一個朝代滅亡了,有人會痛恨,有人會思念。
宋便是讓人懷念的朝代。
可她終究一去不複返了。
宋的亡隻能說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雖說宋的福利到位,從生到死都管,生管養,死管葬,貧有居,病有醫,路無乞丐,民不饑,真正的鰥寡孤獨有所依,宛如人間天堂。
但還是問題層出不窮。
朝廷巧立名目,苛捐雜稅,刮民脂民膏,國庫充盈,商人獲利頗豐,百姓越過越窮,貧富差距越拉越大,激起民憤,起義不斷。
隻好派軍隊鎮壓各地起義。
邊境騷擾不斷。
內憂外患。
軍需擴張有增無減。
財政被龐大的軍費支出綁架,想停都停不下來了。
黨爭也是個大問題。
改革派和守舊派互相攻伐。
一忽兒占了上風,一忽兒被轟下台。
風水輪流轉。
看得人眼花繚亂。
當政者衣食豐厚,聲伎滿堂,浮華奢侈,醉生夢死;無權者留戀清圓之景,不思進取,悠遊自樂。
傑出代表便是柳永和趙佶。
柳永本是南唐人,秉承了南唐人的浪漫詩意,一心作詩吟詞。
生性喜在勾欄廝混。
當他初入京師,滿眼的承平盛世,紙醉金迷。
躊躇滿誌。
宋仁宗不喜他的浮豔。
且去填詞。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終日裏眠花宿柳。
做個白衣卿相。
秦樓楚館無處不在傳唱他的楊柳岸、晚風殘月。
一句三秋桂子,十裏荷花便引得金主覬覦大宋繁華。
大宋國主趙佶又當如何呢。
他此時在溫柔鄉夢正酣。
陪在他身邊的不是皇後宮嬪。
而是京城頭號名妓李師師。
他在逛勾欄呢。
這個李師師端的了得。
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嫋。妝罷立春風,一笑千金少。
引得一眾風流才子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秦淮海為她不覓桃源,隻待佳期如夢,兩情長久。
晏小山為她忘了身著心字羅衣的侍女小蘋。
張三影為她拋了女尼,不複念梨花海棠。
大名遠揚。
連皇帝也登門了。
新橙點翠,佳人手中並刀如水,纖手破新橙,蘸雪鹽入味。
錦帳低垂,沉香嫋嫋。
相對坐調笙。
不覺夜已三更。
街上少人行。
馬滑霜濃,不如休去。
兩人正燕語呢喃,一聲咳嗽打破沉靜。
躲在房裏的周邦彥露了馬腳。
皇帝吃起了醋。
酸風醋雨。
連累了大才子周邦彥被打發離京。
趙佶眼裏隻有美人,卻忘了還有窺伺的猛虎。
這邊廂虎視眈眈。
那邊廂軟枕酣眠。
江山危矣。
轉眼金人的鐵蹄踏破汴梁的城門。